“是我,别喊。”谢柏压低了声音。
谢梨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
兄妹俩蹑手蹑脚回了堂屋,谢梨这才敢小声指责她二哥:“你干嘛偷听娘和大嫂讲话?!”
谢柏无语地扫了她一眼,都懒得解释。
谢梨读懂了他的眼神,心虚吐吐舌:“我也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凑巧。”
“嗯,一样。”
他原本在院子清洗木桶,却被熬猪油浓烈的香气所吸引,又见妹妹支棱着耳朵站在灶屋外一动不动,便也好奇上前,便听到了他娘的满腔委屈。
兄妹二人陷入沉默,半晌后,谢梨咬牙切齿道:“我讨厌外婆!”
谢柏垂眸没接话,只是暗自懊恼当时兜里只装了一枚石子。
但凡多装几块,外婆也不至于才摔一跤。
“二哥,咱们以后还用去小舅家吗?我不想去,我也讨厌小舅。”
谢梨只要想到那个爱斜楞着眼瞪他们的舅舅,心里便生出阵阵委屈和恐惧。
谢柏抬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安抚道:“别怕,再不用去了。”
他娘虽未言明,可今日种种,两家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谢梨放了心,重又展露笑颜:“二哥想喝糖水吗?大嫂说给咱们留了一碗!”
她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许樱桃的声音自灶屋传来:“小柏,阿梨,过来喝糖水啦。”
谢梨闻言眼睛一亮,一边应着就来,一边去拽她哥的手。
见两兄妹手牵手进了灶屋,许樱桃指着破橱柜上搁着的两只水碗:“先洗手,喝完给你们分油渣吃。”
谢梨只觉自己好似踩在云朵上,眼前的一切幸福的有些不真实。
糖水,猪油渣,这都是从前过年都吃不上的好东西!
谢柏却摇摇头:“我就不吃了。”
他说话时,许樱桃将切好的肥猪肉倒入了陶釜中,油脂遇热,很快便发出滋啦声响,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荤香气。
煎肉的空隙,她扭头问谢柏:“为何不吃?”
“留给你们吃。”
懂了,拧巴孩子又上线了!
经过和这家人几天的相处,许樱桃已经大致摸清他们的性格,针对这些性格,她也自有一套高效率相处方式,那就是只管做,别商量。
见锅中猪肉还需煸一会儿,许樱桃重又拿了三个碗,给每个碗中都扒拉了几块猪油渣。
第一碗自然端给姜氏。
姜氏先前倾诉了个痛快,又喝了一碗糖水,心情确实好了不少,此时正心无旁骛烧着火。
见许樱桃递了猪油渣过来,忙疯狂摆手。
她这么大个人了,哪能和孩子抢零嘴。
许樱桃也不和她废话,直接将碗往她手上一塞,又如法炮制将另一碗塞给了谢柏。
至于谢梨,这小姑娘根本无需她操心,早已端着碗香喷喷吃了起来。
就该这样!
既能有效降低沟通成本,她看着也舒心。
本来嘛,她努力赚钱就是为了改善一家人生活,看着家人吃好喝好,她才更觉自己的辛劳有意义。
若是个个都学孔融让梨那一套,她这暴脾气只会觉得闹心。
当然,照顾他人的前提,是绝不亏待自己。
送出三碗猪油渣后,许樱桃也夹起一块最大的放进了嘴里。
这猪油渣她撒的是椒盐,吃来咸香酥脆,满口生津。
还真不赖!
待锅内猪肉逐渐煸炒出猪油,许樱桃又将切好的野葱野姜放了进去。
霎时间,葱姜结合油脂而产生的浓郁香气,瞬间弥漫至灶屋各个角落,香得娘仨不停翕动着鼻翼,疯狂吞咽着口水。
天爷,这也太香了!
姜氏闻着这味儿,口水早已泛滥成灾,实在没忍住,拿起一块猪油渣送进了嘴里。
有一便有二,目睹许樱桃依次在锅中放入酱油、麦芽糖、温水,而后盖上锅盖炖煮全过程后,姜氏惊讶的发现,自己碗中的油渣早已空空如也。
灶膛中的火光打在她脸上,将她脸上的惊愕尴尬照得显露无疑。
许樱桃见状弯起唇角。
这个红烧肉方子她奶奶用了几十年,虽然用料简单,可味道却出奇的美味,每次只要奶奶做这道菜,她都忍不住干掉三碗饭,此时能将姜氏香得晕头转向,再正常不过。
许樱桃原以为谢柏同姜氏的情况差不多,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拧巴孩子定力惊人,碗中的油渣愣是一块都没动。
许樱桃:“……”
谢柏见她扭头看自己,献宝似的捧上碗:“大嫂吃。”
许樱桃轻叹一声,走到谢柏面前站定。
两人虽然差着三岁,身高却是差不多,许樱桃平视着他的眼睛,缓声道:“小柏,前两日的事,我早已释怀,你不必刻意讨好我,这样做只会让彼此都感到负担,懂吗?”
她上辈子没有和熊孩子相处的经验,也不知这样沟通是否有效,但她必须得试试。
谢柏闻言,小脸涨得通红:“不是讨好,是感激大嫂。”
感激大嫂为他们家带来了生机,感激大嫂带他们赚钱,更感激她让他们吃上了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吃食……
短短三日不到,仿佛日月换新天。
许樱桃微微挑眉,打量了他片刻,伸手从碗中捏起一块猪油渣,笑道:“行啦,你的心意我领了,如今你还在长身体,能吃就多吃些,等你早日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撑起这个家,才是对我最好的感激。”
谢柏不自觉点头。
待许樱桃转身后,谢柏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明明他俩年龄相仿,但在大嫂面前,他总是莫名地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自己还是个需要被照顾、被引导的小孩。
这种感觉,让他既有些不自在,又隐约生出一股挫败。
他可真没用,本该与大嫂并肩而立撑起这个家,却只能被人照顾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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