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种本就不是什么技术活儿,缝衣针没有锈,高温消过毒,伤口稍微划深点就行。

周诚看了几个后对钱盛安点点头。

事情很顺利,钱盛安将周诚给他的三瓶退烧药和止疼、消炎药交给里正。

告知他有什么症状后服用什么药,服用多少等等。

又恐吓了一番后,严令里正无论如何不能让村民离开村子,特意交代,尤其是今日偷偷跑回来的刘氏不能踏出村子半步。

否则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被牵连,轻则坐牢,重则掉脑袋。

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刘氏关心自己的孩子没有错,可她运气不好,这不是普通的疫病。

里正及其家人差点吓尿,满口答应。

随后钱盛安就与周诚火速撤离。

他没见过染上天花后到底是什么样子,听里正的描述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染上这病比挨几刀还惨。

到杨婆子家院外,周诚还是拿了些药放在篱笆墙外,并告诉她可以用板蓝根、蒲公英、紫花地丁、黄连、金银花等煎水服下。

尽量多喝水,排毒。

杨婆子家和刘氏前夫家就隔着不到五米远,杨婆子去过患者的屋子又跟家人待了一天,周诚怀疑杨婆子一家都被感染了。

感染后再接种就没效果,只希望这些药对他们有用,能顺利度过这一劫。

杨婆子没与周诚见面,周诚来这一趟给她绝望的心照进一缕阳光。

她和她的家人没被遗忘。

二人回到县城用石灰水消了毒,重新换了干净的衣裳。

周诚做了自己能做的,后续的事彭敬自会安排人处理,其余的他也就帮不上什么忙。

他现在担心他另一个好大哥那边会不会有人感染天花。

这病毒堪比生化武器,一旦军营中有士兵染上,保管不战而败。

彭敬同样担忧杜武和好友隋玉良,早在前日刚知道后就写了几封信寄出去。

除了单独给隋玉良的信,还有他的上峰隋知州。

“隋玉良昨日应该收到了信,杜武那边大概还有两日,别急。”彭敬出言安慰。

这两日彭敬心里就琢磨着如何将这场瘟疫尽快解决,一直都没能睡个囫囵觉,眼下乌青,胡子拉碴,衣服皱皱巴巴。

朝廷想方设法增加人口,天灾人祸下人口一年比一年少。

年年鼓励开荒,闲置的土地却一年比一年多。

国家太弱,一旦异族铁骑入境,这天下究竟是谁的未尝可知。

照西县的境况从去年开始有所好转,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大哥,密塔县那边如何了?”

“我已告知知州大人王县令全家染上天花,看上边如何安排。”

密塔县的王县令瞒下天花的严重性,足以证明这个县令不是好官,他这一插手对方必然会千方百计阻挠。

彭敬不是恶人,但也不是善人。

密塔县县令瞒报,害他照西县百姓染上瘟疫,更让周诚涉险那就是跟他彭敬为敌。

王县令倒是好命,居然没被染上,不要紧,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也体会一下。

不整死他怎对得起无辜死去的百姓。

......

周童生早起教周全课业,刘氏主动去灶房做朝食。

在乡下怀孕的妇人下地干活儿把孩子生在地里都很正常,只是做点饭而已。

谢氏让她做,与林氏年氏一边照看孩子一边织毛衣。

过了许久刘氏还没把吃食端上炕桌,谢氏感觉不对,去灶房一看哪里有刘氏的影子。

不见刘氏人影,灶里连点火星都没有,给她的一碗黍米倒是不见了。

谢氏马上猜到刘氏去哪儿了,立即告诉周童生。

周童生仰天长叹:“命中注定强求不来。”

月份大了刘郎中号脉便能号出是男是女,刘氏这一胎确实是周童生和谢氏期盼已久的男娃。

谢氏深感可惜,好不容易有个男娃,再过四五个月就要生了,咋就出这事儿了。

谢氏问:“要不要我去瞧瞧?”

周童生摇头:“随她去吧,就算回来了也不能让她进家门。”

刘氏不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作死跑回去看前头的儿子,她有她的理由。

周诚说,这疫病一旦与患者接触过就会染上,不死也会成麻子,对肚子里的孩子影响也非常大。

他就是再想要儿子也不会让一大家子人处于危险中。

刘氏就,自求多福吧。

下河村这边的里正虽不如大营子沟那边的里正眼明心亮会来事,被前钱盛安一番威胁,并在得刘氏两个儿子也死了就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安排村民将尸体连同棺材放在高高的柴堆上烧了。

刘氏哭的撕心裂肺。

中年丧夫又丧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要遭受这样的苦楚。

在里正告知她不许离开下河村时她就知道周家也回不去了。

是她误解了周诚的好意,可她不后悔过来,要说有什么后悔,那就是没早点来。

没能亲自照顾儿子,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是她最遗憾的事。

两个儿子都死了刘氏万念俱灰,会不会被染上天花她一点都不在意,大不了就是一死。

正好全家在下面团圆。

正因为有这种想法,她主动去照顾那些病重想喝口热水困难的村民,给他们熬药做饭。

反正她也要死,那就在发病前做点有意义的事。

隋玉良接到彭敬的飞鸽传书大吃一惊,禹州城并未听说有人染上天花。

深思片刻后隋玉良跟书院山长请了假去寻找牛痘牛。

为自己接种后又提取了许多牛痘。

与此同时隋知州也接到了彭敬的信,只不过隋知州并未太放在心上,怀疑彭敬小题大做,甚至怀疑彭敬诋毁他的学生王县令。

提醒彭敬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王县令那边他自会处理。

傍晚时分隋玉良带着提取的牛痘回到官邸,还未到隋知州的书房,便听到他父亲骂彭敬心胸不够宽阔。

隋玉良握了握拳头,深吸口气转身就走。

与跟在他身后的隋玉瞻来了个面对面。

隋玉瞻笑嘻嘻道:“大哥,你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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