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霉菌味儿总是在废墟地带的风里飘着,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空中挥洒着过期的药粉,逼得徐升鼻根发痒、眼睛发酸。
他之前觉得下层区的人脑子多半都带点毛病,现在看来,估计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
难怪这里又被人称为“垃圾堆”,平日里从不出现在任何主流媒体和信息推送里,就像社会的边角料聚集地,被人有意无意地忽略。
而他呢?
一个“惊世真理”新闻社的记者,这时候本该翘着二郎腿、躺在中层区的办公室沙发上吃披萨喝可乐,庆祝今天粉丝数暴涨、礼物收到手软......
却为了挣些钱,在下层区多待了一阵子,结果撞见一枚会说话的老人头,还被那玩意儿在这大晚上地撺掇着去“搞个身体”来......
徐升感受着背包里背着的人头轮廓,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没办法,他确实很好奇。
或者说,他很需要钱。
自从大半身家都在投资市场里亏损套牢、他在赌场里的手气也跌到谷底之后,家里的经济窟窿就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滚越大。
作为一个没什么背景跟资源的小记者,徐升已经借完了所有能借钱的朋友熟人,实在是有些走投无路了。
再还不上钱,高利贷的收款执行者,估计就要找上门来、卸了他的内脏,让他变成一个半人型半机械义体的可怜虫。
想到即将被大幅度缩短的寿命,徐升就不寒而栗。
“......X的,谁家小孩天天哭,哪个牌佬天天输?”
“我还就真不信了……”
他咬咬牙,一心想着从怪人老霍嘴里听到的那个“秘密”,琢磨着自己就该再赌一把,赌能从这怪人身上得到让自己身家重新归零的机会!
“......往左、再往左......对......哎哟轻点......”
老霍呢,则一直趴在徐升的背包顶上,一半露在拉链外,一半卡在拉链内,半睁半闭着眼。
他指点着徐升去找这废墟地带的“路”——一些从很多年前留存下来的破旧道路,多半因为缺乏维护而开始长草、断裂、受蚀,但却仍然是下层区居民们所依赖的行走路线。
沿着路边一直走,时不时便会遇见一些落单的孤弱者:要不就是脑子有问题的流浪汉,要不就是饿昏了的拾荒者,甚至光着屁股奄奄一息的老梆子也有。
只要随便找到一个就行,老霍他也不挑。他觉得先获得一副正常的身体、活过来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不满意,之后再找新的目标也成。
于是徐升背着老霍的脑袋,两“人”一块儿在废墟地带的夜幕中走走停停。
四周若有若无的虫鸣声、被风刮散乱的犬吠猫嘶声,以及那股总是挥之不去的霉臭味,都叫徐升觉得很不舒服。
和中层区比起来,这里确实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待的地方。
路边偶尔也会撞见一两具人的残尸,只是全都被野猫野狗,或者什么别的人啃噬过,开膛破肚、内脏不全,这种老霍也是没办法用的。
......好在走了十来分钟,徐升总算找到了合适的目标,可以准备动手了。
隔着老远也叫他看清:那是个背靠着石头、面对着墙壁打盹儿的矮子,瞧着就好欺负。
毕竟,普通的下层区拾荒人是绝对不敢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睡觉的;那矮子不用说,绝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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