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色道:“不知姑娘最后是如何处理那两个炉鼎的?”
当日在狱中问完话后,庞昭看着装了蛊虫的炉鼎,很是头大。
根本不敢随意打开,简直无从下手。
项容主动道:“若大人信得过我,可以交由我处理。”
庞昭自然求之不得,他听项容审问沈嘉,便知她懂一些医毒之术。
连忙道:“姑娘是三小姐的朋友,又帮了许多忙,怎么会信不过!那就再次有劳姑娘了。”
于是项容便将沈嘉的“心血遗物”带走了。
能用的时候再说。
此刻面对庞昭的询问,项容面不改色道:“先用艾草、随经草以及雄黄熏晕,再放入土坑里,一把火烧了。”
庞昭放心地点头,又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周边县城可知如何处理,我最好还是派人将此法告知于他们。”
他喃喃自语片刻,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拍额头懊恼道:“瞧我这脑子,最近忙晕了,倒是忘记说最重要的事了。”
庞昭的脸色变得严肃郑重起来:“虞州用阴毒之计,先乱我后方,其三路大军则暗地集结,赶到下闳县。”
“下闳县虽集全城之力抵抗,但目前形势危急,越城传来消息,要召集可用之力量,南下守城。”
“我淮州如今前有狼后有虎,福祸难测,姑娘孤身一人,要多多保重。”
庞昭说完,不再多留,按了按腰间近日不离身的佩刀,与项容道别,大步出门而去。
项容忽然叫住他:“大人等等,我还有件事想请大人帮忙。”
“姑娘请说。”
“我想进城中的仁义堂,还请大人为我引荐一番。”
仁义堂是城中最大的药堂,目前仁义堂正忙得团团转。
事实上城中所有的药堂都忙得团团转。
既要熬大量的药汤,倒入小庭河中,消除毒性;还要诊治尚未完全清除余毒的百姓,尤其是年纪大一些和本就体弱的人。
他们最早出现生理性的症状,抽搐、吐血、四肢僵硬宛若瘫痪……面临着一系列的治疗与休养。
庞昭欣然道:“姑娘懂药理,又有这份心,我自会去说!”
当日午间,庞昭出现在集市高台之上,振臂高呼道:
“虞州下毒暗害在先,偷袭下闳县在后,虽然下闳距离我们甚远,但下闳一旦失守,其余县城也必被各个击破歼灭。”
“我们当齐心协力,存亡与共!”
底下有人大声响应:“大人说的是!我们淮州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绝不能坐视敌人践踏我们的家乡!”
今日之后,又一支军队在盛灵钰二哥的带领下,南下了。
庞昭也走了,他懂拳脚功夫,便将城中事宜交托给留守的文官。
出城那日,项容看到云大娘抱着她新婚不久的女儿,痛哭流涕。
她的新女婿是家中幼子,上头两个哥哥都随军打仗去了,现在他也走了。
元大娘的女婿只是一个缩影,这城中的青壮走了很多,已经所剩无几。
城中比之前更安静更消沉。
项容在军队离城的那一日,进入了城中的仁义堂。
把脉、诊治的事有老大夫做,她能分辨草药,便主动承担了熬药这种细致又需要耐心的活。
每天在火炉和药罐之间来回打转,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项容好像打定主意在这里住下去了。
她已经无路可去了。
这好像是世界尽头。
如果这个时空也注定要走向穷途末路,那她就留在这个酷似她家乡的地方,与这个世界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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