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披盔甲的禁军司马,对独坐在城楼之上……淡定饮茶的袁白衣禀报道。
袁白衣没有说话,自顾自翻看着手里泛黄的古书,好像在查找什么东西。
与朝堂之上的一丝不苟不同,此刻面对城外几十万大军,他视之无物。
一张木桌,一壶清茶,一盏夜烛,一卷古书。一身白衣长衫,格外休闲,倒是十分贴合他的名字。
没有答话,也没有看单膝跪地的禁军司马。沉默良久,那司马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絮平……你是从哪一次战役提拔上来的?我没记错的话,是裴家篡逆那次吧……当数你砍下的人头最多。”
袁白衣淡茗一口清茶,回忆道:“当年裴家与颜阁辅的恩恩怨怨……”
“滴答……”
汗水从额头滴下,柳絮平浑身颤抖着双膝跪地,把脸埋进双手之间。抖成筛糠……结结巴巴悲泣道:
“统……统领,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一家老小……我!”
袁白衣没有回他的话,合上手中古书。封皮上赫然写着《十玄?六相法界》。
“一法解无量,无量中解一。了彼此生起,当成无所谓。”袁白衣喃喃自语,似乎在回味书中内容。
良久,袁白衣平静地看向……不知是害怕还是绝望而泣不成声的柳絮平:
“你恨我吗?”
“当年也是我灭了柳家……你恨我吗?”
裴、柳两家均是当年“上京九家”之一。
“属……属下,只是柳家旁系。因战功免死一劫,蒙统领不弃,拔擢至今……”
恨意往往是在不经意间积累起来,如雨水汇入溪流,终有一天变成惊涛骇浪……袁白衣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下去吧……”
袁白衣挥挥手,重新拿起古书翻阅,不甚在意道。
柳絮平抽泣声戛然而止,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如同噩梦般的“杀神”竟然放过了他……
他可是替颜玉欢瞒报了那五万禁军的真实去向!说不定……此刻已经踏破皇城!
柳絮平缓缓抬头,大着胆子偷瞄了一眼沉浸在翻阅中的袁白衣,慢慢匍匐着退去……其高大的身材显得极为滑稽。
他腿脚发软,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下城楼的了。
抹掉眼泪,心底释然:“颜家完了……”
……
皇城。
典狱司。
死牢。
这里深入地下百米,没有特制的钥匙谁也进不来。
尽管外面纷乱一片,此刻死牢还是寂静无声。
死牢最深处,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枯坐着一道“干枯”的身影,已经瘦得没有人形……估计许久没有进食了。
这身影忽然动了动,肩上灰尘掉落,他费力撑开眼皮。因为幽深的甬道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饥饿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隐约间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
由远及近,那红色身影打开牢门,盘腿坐到他面前。
只见那来人慢条斯理地把所佩长剑取下,置于双膝之上,轻轻抚拭。嘴角微扬:
“天行者……别来无恙……”
杜鸿思瞬间瞪大双眼!整个人如同枯枝朽木般乱颤!他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棍在摩擦。
可惜他说不了任何话,他的舌头已经被自己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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