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城回村的程大顺和杨绿娇,那模样可谓是焕然一新。两人都身着厚重的长风衣,那质地精良的面料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程大顺的风衣是经典的深灰色,沉稳大气,搭配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更显内敛。杨绿娇则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里面的白色高领毛衣衬托出她的温婉。他们的脚上,都穿着蹭亮的皮鞋,每走一步都仿佛带着一种自信的节奏。

一人提着一个大体行李箱,那行李箱的颜色鲜艳夺目,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在星城的精彩经历。行李箱的轮子在乡村的小路上滚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除了行李箱,他们还大包小包地拿着过年常备的旺旺雪饼,那红红的包装格外喜庆。还有各种品牌的奶粉,显示着他们对家人的关爱。烟酒也是少不了的,准备在过年期间招待亲朋好友,分享他们在外面的故事。他们走在乡村的小路上,脸上洋溢着回家的喜悦和期待,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近两年未曾见到父母的程飞燕,是第一个瞧见爸妈从小路上缓缓走来的人。然而,无论她在心中呼唤了多少次爸爸妈妈,无论多少个日夜思念如潮,此刻的她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双脚像是被牢牢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嘴巴也像是被封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眼睛只是直直地盯着父母,看着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身着那般风光无限的模样,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

与她一同玩耍的弟弟程非凡反应则要快得多。他欢快地朝着父母扑过去,大声呼喊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呀!”

程飞燕无意识地抹了一下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可她却不知道为何而流泪。

那条小路终究有走完的时候,父母很快就来到了程飞燕面前。一家四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只有程非凡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家里来了哪些客人,诉说着自己有多么想念他们。而程飞燕始终发不出声音,就像一个丧失了语言能力的哑巴一般,只是默默和父母弟弟拥抱在一起。

很快,二叔程大富、二婶曹文娇以及奶奶杜大妞也发现了程大顺夫妻的归来。众人纷纷上前,一起帮忙提着他们带回家的大包小包。一见面,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二婶曹文娇满脸笑容地说道:“大哥、大嫂,你们如今可是越来越洋气啦!”二叔程大富则略带酸味地应道:“是啊!若不是他们自己朝家里走来,我还以为是许文强和冯程程来了呢!”二婶曹文娇轻轻拍了一下二叔,嗔怪道:“你会不会比喻呀?不会就别瞎说!许文强能是好的比喻对象吗?”

“回家好啊!家里你大姐一家也来了,中午一起吃饭。他们现在去你堂哥程忠义家问候去了,中午就回来吃饭。”奶奶杜大妞看着大儿子一家团聚,想到大家又能坐一桌吃饭,脸上满是高兴。

程飞燕紧紧地跟在父母身旁,虽然不说话,但她一点儿也不想错过与父母相处的每一刻。她其实内心无比渴望说话,可嘴巴却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像程致远附身似的怎么也张不开口,就连叫声爸爸妈妈都做不到。她的心中百感交集,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

程飞燕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她看着父母与亲人们热络地交谈,自己却像个局外人一般插不上话。她在心里默默想着:“我这是怎么了?明明那么想念爸爸妈妈,现在他们就在身边,我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真没用。”

她又偷偷看了一眼父母,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回家的喜悦和与亲人相聚的幸福。程飞燕多么想加入他们的谈话,分享自己这两年的生活,可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她暗自着急:“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一定要鼓起勇气,跟爸爸妈妈说说话。”

这时,二婶又说起了村里的一些趣事,大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程飞燕也想跟着笑,可嘴角只是微微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程飞燕,你可以的,就从叫一声爸爸妈妈开始。”然而,当她试图开口时,却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无奈地低下头,心里满是沮丧。

杨绿娇与二婶曹文娇这对妯娌,虽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客气话,实则不过是尬聊罢了。毕竟多年未见,又不住在同一屋檐下吃饭,彼此也只是比陌生人稍显熟悉些。

杨绿娇一边悠然地喝着豆子糖水茶,一边漫不经心地与妯娌曹文娇搭着话,眼神不时地扫过电视。不经意间,她瞧见女儿程飞燕一直静静地站在自己身旁,却沉默不语,也并未看电视。杨绿娇心中顿生好奇,问道:“飞燕,你怎么不叫妈妈呀?是不认识了吗?”

一直对程飞燕疼爱有加的二婶曹文娇赶忙替她解围:“大嫂,飞燕许是太过激动,一时未能缓过神来呢。你瞧她紧紧跟着你,不正是想与你亲近嘛。来,飞燕,叫一声妈妈。”程飞燕犹如小孩学语般,慢吞吞地、小声地吐出“妈妈”两个字。总算叫出了这一声妈妈,她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算是开了个好头。

二婶曹文娇看出程飞燕渴望与妈妈对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窘态,便夸赞道:“大嫂,你可不知,飞燕如今读二年级了,成绩那叫一个好。这次期末,数学考了九十九分,语文考了九十八分呢,就是有点小粗心,不然定能考个双百分。”杨绿娇听完,只是客气地笑笑,随波逐流般对着程飞燕说了一句:“嗯,不错!要继续好好学习哦!学好的本领是自己的,自己要对自己负责任,知道吗?”程飞燕在妈妈杨绿娇的眼中,看不到丝毫夸奖、赞扬与自豪。她满心失落,仿佛自己所取得的成绩在妈妈眼里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她不禁想起把成绩单拿给二婶曹文娇看的时候,二婶眼中那满满的自豪,口中不断涌出夸奖、赞扬与鼓励之词。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优秀,是被珍视的宝贝。可如今,妈妈的敷衍就像一把冰冷的剑,刺痛了她的心。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成绩,在妈妈和二婶那里会有如此大的差别。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女孩吗?她多么希望妈妈能像二婶一样,看到她的努力,为她骄傲。

杨绿娇毕竟已有两年未见到女儿,如今再见面,竟觉有些陌生,与她聊天也觉无话可说。她很是好奇别人家的母女在此时会聊些什么,总之,她感到十分尴尬,实在聊不下去。

于是,她便又将目光转向离开自己仅半年的儿子程非凡。她发自内心地关切问道:“非凡呀,这段时间在乡下吃得好不好呀?有没有饿着呀?”程非凡扬起灿烂的笑脸,大声回答:“妈妈,我吃得可好了,二婶做的饭可香啦。”杨绿娇又接着问:“穿得暖不暖呢?可别冻着了。冷了、热了要说出来,知道吗?”程非凡拍拍自己的衣服,说:“妈妈,我穿得很暖和呢!奶奶给我穿了五件衣服,其实我有点热了!”杨绿娇赶忙伸手去探儿子程非凡的后脖子领,果然,里面的衣服湿透了。她嘴里念叨着:“哎呀!你奶奶怎么给你穿这么多衣服啊!虽说现在是秋冬时节,可出汗也是会生病的呀!来,妈妈帮你把里面的衣服脱掉,换件里衣,穿三件就可以了。”程非凡乖巧地说了声:“好呀!”杨绿娇一边说着,一边忙碌地给儿子换衣服。杨绿娇继续追问:“那在乡下,大家对你好不好呀?有没有人欺负你呀?”程非凡得意地说:“大家都可喜欢我了,没有人欺负我。哥哥姐姐天天带我出去玩。”母子俩一问一答,气氛热烈而温馨。

一旁的程飞燕看着妈妈和弟弟如此亲密的互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孩子,孤独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妈妈对弟弟的嘘寒问暖,每一个关切的眼神,每一句温柔的话语,都如同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上。她多希望妈妈也能这样关心自己,问问自己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因为妈妈的冷落而难过。可是,心中的委屈却如潮水般不断涌来,让她难以抵挡。

二婶曹文娇心疼地看着程飞燕,赶紧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飞燕呀,别难过。你妈妈就是太挂念非凡了,毕竟他才回来半年。你可是很优秀的孩子呢。谁会不喜欢你呢?二婶就最喜欢你了!”二婶曹文娇见程飞燕的眼睛一直望着妈妈杨绿娇对弟弟程非凡的嘘寒问暖,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程飞燕的手,说:“飞燕呀,你快跟妈妈讲讲你在学校里最近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呀。”程飞燕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们学校举办了画画比赛,我画了一幅画。”二婶曹文娇赶紧对杨绿娇说:“大嫂,你快问问飞燕画了什么呀。”杨绿娇公式化地微笑着问:“飞燕画了什么呀?”程飞燕在二婶曹文娇的鼓励下,飞快地去把自己的一家四口彩笔画拿出来,递给妈妈杨绿娇看。她满心期待能从妈妈杨绿娇那里得到如二婶曹文娇一般的夸奖、鼓励与表扬。然而,杨绿娇看完画后,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画得好!是好画!”然后便随意地把画还给了程飞燕。程飞燕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画,心中的希望再次破灭。她默默地把画抱在胸前,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二叔程大富满脸喜色地将大哥程大顺拉到院子里,兴奋地说道:“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咱哥俩可得好好唠唠。”说着,便递上一根烟。向来不抽烟的程大顺微微怔了一下,却也并未推辞,径直接过弟弟程大富递来的烟,借着他划燃的火柴点燃。程大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感慨万千地说道:“大哥,你瞧瞧,这村里这些年的变化可真大呀!以前那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如今都变成了平坦的水泥路,好多人家都盖起了崭新的楼房。”程大顺微微颔首,望着院子外面,目光中满是感慨:“是啊,变化确实很大。咱们出去这几年,村里真是焕然一新了。”

奶奶杜大妞再次跪倒在堂屋,神色虔诚地点着三根香,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儿子媳妇平安归来。老程家的列祖列宗啊,你们的儿孙如今团聚了,可得好好庇佑咱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没过多久,大姑程福金一家子也从村头的堂伯程忠义家回到了村尾二叔程大富的家里。程飞燕经过自我心理建设后,又恢复了活泼的模样,笑盈盈地和大姑一家打招呼:“大姑、姑父、表哥、表妹,你们回来啦!”大姑程福金慈爱地看着她,笑着回应道:“飞燕呀,好久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程飞燕拉着刚刚睡懒觉起来的程爱学,以及换完衣服的小老弟程非凡,快步跑到表哥苗亮和表妹苗兰花身边,欢快地说道:“走,我们一起玩捉迷藏。”苗亮兴致勃勃地说道:“好啊,我先来找。”苗兰花也兴奋地拍手道:“快点快点,我都等不及了。”大家嘻嘻哈哈地玩闹起来,氛围热烈而美好,仿佛程飞燕从未有过心酸一般。

说是一起用中饭,可这杀鸡杀鸭、切肉、炖菜、煎鱼哪一项不需要时间呢?平日里都是二婶和奶奶做饭,这回却变成了大姑父、爸爸和二叔三个男人在厨房主刀下厨。大姑父一边熟练地处理着鸡鸭,一边笑着说:“嘿,今儿个咱也露一手,让大家尝尝咱男人的手艺。”爸爸程大顺也点头应道:“重要的日子,就该让我们男人出马。”二叔则在一旁忙着切肉,嘴里还嘟囔着:“这肉可得切得均匀些,不然影响口感。”

而大姑、二婶和妈妈三个人则成了择菜、洗菜、准备配料打下手的人。大姑一边择着菜,一边和二婶闲聊:“这男人们下厨,还真是少见呢。”二婶笑着回应:“可不是嘛,不过这样也挺好,大家一起忙活,热闹。”妈妈杨绿娇则默默地洗着菜,偶尔抬头看看厨房内忙碌的男人们。

经过一番忙碌,最后,丰富的一顿团圆饭在五六点左右才开席。大家围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大人们开始互相敬酒,谈论着家长里短。大姑父端起酒杯,说道:“来,大家一起干一杯,为了这难得的团聚。”爸爸和二叔也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孩子们可不管他们酒桌上说了什么,碰了多少杯酒。程飞燕和她的兄弟姐妹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着满桌的美食,筷子翻飞。程飞燕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满足地说道:“哇,好香啊!”程非凡也不甘示弱,大口吃着鱼肉,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好吃。”表哥苗亮和表妹苗兰花也吃得不亦乐乎。大家一边吃着,一边笑着,享受着这温馨的团圆时刻。

吃完这顿美味的团圆饭后,大家便开始考虑睡觉的问题了。二叔家里仅有两间房和一个堂屋,要如何安排程大顺夫妻以及大姑一家四口呢?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大人们对此一点都没有纠结,很快就做出了安排。

奶奶杜大妞带着小孙子程非凡和外甥女苗兰花住一间房。二婶曹文娇和妈妈杨绿娇外加堂弟程爱学一间房。大姑父苗忠、爸爸程大顺、二叔程大富以及表哥苗亮四个人则在堂屋打地铺。

这一下子,是不是很好奇程飞燕和大姑苗福金睡在哪里呢?你们绝对想不到。哈哈哈哈哈!当程飞燕听完大人们的安排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她甚至怀疑根本没人想起她睡在哪里。

结果,大咧咧的大姑程福金对她说:“天天睡床上有什么意思?飞燕,你就和大姑睡在这个家里最好的地方。”程飞燕那颗快冷掉的心,听到大姑程福金的话,又热络起来。她好奇地问道:“大姑,我们今晚睡哪里啊?”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可以让她睡,床上有人,堂屋有人打地铺,难道睡空荡的猪圈吗?打死她她也不去,那可是猪圈,虽然二婶清洗过猪圈,还火烧过,猪圈很干净了,但那也是猪圈啊!

大姑程福金神秘地反问程飞燕:“飞燕,你觉得睡哪里最暖和?”程飞燕老实地说:“当然是睡床上被窝里啊!”大姑程福金对程飞燕说:“答错了,你可要好好想想哦!家里的被子已经被他们分完了,今晚我们俩没有被子盖哦!”程飞燕感觉有点想哭,真的。你们可以吐槽她娇气、矫情,但是她真的想哭了。没有床,也没有被子,还没有能想到睡觉的地方,这种感觉真的好想哭呀!

当大姑抱着一摞干净的干草走进厨房时,程飞燕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难道今晚真的要睡在这里吗?

只见大姑熟练地将干草铺在炉灶边,动作轻柔而有序。那干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佛在诉说着一种别样的温暖。

程飞燕瞪大了眼睛,不确定地问道:“大姑,我们是要睡在这里吗?”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

大姑点点头,肯定地说:“没错,飞燕,今晚我们就睡这儿。”大姑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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