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道算好良辰交予崔敏之之后,崔敏之捐了些银子,招呼两位跟过来的妇仆,要她们留在观中侍候夫人起居。

“不用了。”魏淑绮本就带了两个婆子一道住在道观中,只她一人并不需要这些人使唤。

“夫人还是留下她们吧,过了正月,成安伯府惩戒族人之时,也免不了来观中小住。不该让夫人受委屈的。”

崔敏之捐钱的时候同观中人打听过,成安伯府安置这么个道观在城边可是府中有修行之人,得到的答案是委婉的,大抵意思就是给家中不听话的妇孺小辈思过用的。

正月里头总要装一装和睦,过了正月,这边告状、那边打架,少不得有小辈、宗妇要被罚来这观中反省。青鹭观就一老道伴两位童子,成安伯府若有人来,指不得要先紧着那边安置。

说到底,魏淑绮是嫁出去的姑娘,如今又和娘家不睦,留在娘家的道观里,恐怕没什么面子可言。多几个人,也算多一份依仗。

魏淑绮果真不作声了。

见崔敏之行礼告辞,魏淑绮没忍住问她:“日子定在哪天?”

“正月二十六。”

魏淑绮点点头,扭过身子,又在三清道人的画像前打起坐来。

崔敏之坐上马车悠悠哉哉下山,到了山脚,见日头还早着,就拉了夏荷下马车:“要找找看吗?你的老家在哪儿?”

夏荷四顾茫然,她被卖的时候虽已记事,可这些年以来,农田被圈做了果园,村庄也破败不堪,找不出原先的样子。夏荷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最后只得摇摇头。

崔敏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要踏上马车重新启程,回头发现夏荷并没有跟上来。

崔敏之踏在马车上,顺着夏荷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个年轻人在放牛,那年轻人叼着一根稻草,百无聊赖地坐在田埂上,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哼着什么调子。

“熟悉?”

夏荷点点头。她熟悉那个曲调,好像在哪里听过。

“去问问。”

在崔敏之的鼓励下,夏荷跌跌撞撞跑向那放牛的年轻人,年轻人见夏荷长得水灵,嘴上讨了两句便宜,等夏荷问起槐树村,才感慨起来。

“早没什么槐树村了,差不多都死完了。”

夏荷落魄地走回马车旁,木然爬上马车,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们都死了……”

槐树村的村民没了地,就是流民,要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又哪里走得出去。正逢边关紧要,男丁统统被锁了去充军,十有八九都死在了边关。女眷无处可去,卖了孩子卖自己,活兴许是活着,只是谁也不知道在哪家为奴为婢,只是再回不到这槐树村了。放牛的这个,还是得了麻风病,人家充军的不要他,才留了一条性命,后来卖身给果园庄子,苟活至今。

夏荷本以为卖了自己,父母兄弟好歹能寻个出路,谁知,她竟是最幸运的那个。

崔敏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除此之外,还能给她什么样的安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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