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出殡,葬礼由你来主持。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闻言,李治心底微微地怔了一下。他抬头凝视着父亲,飞速地转了下脑筋之后,方才启口搭话:“此事,还是让四兄主持吧!他比孩儿年纪大…而且,论血缘他也是兕子的胞兄之一。除了被废的太子承乾,也就他有这个资格,主持兕子的葬礼了。”

李世民不足为意地摇了摇头,断然否决道:“不,兕子葬礼不能由青雀主持!虽说血缘上,你和青雀(李泰的乳名)都是兕子的同胞兄长,然若论感情,资格,唯有你这个亲自抚育她长大的兄长才胜任!”

李治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儿后,目光幽深地凝视着父亲,以征求的语调说道:“大人,以孩儿之见,此事不如让礼部尚书许敬宗主持,孩儿给他打个下手就可以了!您看,怎样?”

“雉奴,你这是甚意思?”李世民拧着眉心,疑惑地问道。

“许敬宗掌管朝廷礼仪,有着多年的经验。孩儿毕竟年轻,有些事情怕思虑不周。丧事由许敬宗主持,孩儿也好从中学习。”

李治之所以这么说,心中还暗藏着另外的打算,一则,可以在长孙无忌等人面前继续装傻扮弱。至少要在自己成为皇帝,羽翼丰满之前给他们个彻头彻尾废物的印象。

再则,此次上奏皇帝,将许敬宗从荆州调回长安的,虽说是个正五品的散朝大夫,一个名叫崔敦礼的中年官员。然幕后主使却是李治本人!李治之所以令人代为上奏,目的就是想要许敬宗铭记他给予的恩赐,继而甘心情愿地为他效命。

至于崔敦礼,乃是废太子李承乾的部下之一,虽有满腹经纶,又颇有些从政才能和计谋,却因出身山东士族中庶出一支,不论在朝中,还是在东宫,都是极为不受重用的一个。早在太子被废之前,李治便注意到这个人了,并令长孙询从中运作,让其攀附临海长公主的夫家,借助他们的权力,将崔敦礼抬升为正五品的散朝大夫。

因长孙询奉命为之,让崔敦礼得知自己能升官从贵,系晋王李治所赐后,便一心一意地成为李治的马前卒,暗暗地在朝中为李治谋利,网络废太子旧部,或是朝廷中出身寒门地位低微,才能出众因得不到重用或被门阀士族排挤而郁郁不得志的官员。在仕途上帮助他们,并让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李治所赐。因此事涉及到个人利益,又出于知恩图报之心,是以,他们在朝中为李治网络人才,扩张势力,可以说是做得不显山不漏水,天衣无缝。

李治的淡薄,李治的讨巧和懦弱无能的样子,长久以来都惟妙惟肖,成功地让李世民,长孙无忌在内的几乎所有人,对他言行都毫无一丝半点的质疑,根本不会去往深里探究他。他说甚做甚,人便信以为真了。

此时,李世民既是如此!听过李治的这席解释后,他似是了然地”哦“了声儿,憔悴的脸上展露出欣慰赞赏的笑容。他颌首道:“嗯,吾儿不但仁孝聪慧,还这般好学谦虚,懂得如何历练自己,难得啊!”

李治喜出望外,站起身深深地向父亲作揖道:“谢阿耶!”

寅时,在李治的劝说下,李世民终于答应回去休息了,便带着自己的宦官、婢女,一众前呼后拥地离开了安仁殿。

站在窗前,眼看着李世民上了豋舆,起驾,由一众宫婢宦官打着灯越走越远了,李治松了口气。他转过身吩咐伺候在侧的宦官道:“小顺子”你即刻去礼部,将许敬宗给寡人宣召来!”

黄埔顺应了声儿“诺”便退着身子离开了安仁殿。

许敬宗身高八尺,形貌迤逦。是个年余四十仪表堂堂的美男子,更是博学多识,文采斐然的文豪。故此,被昔日为逢迎喜好文学,博览群书的秦王李世民所收揽,将其列为自己官邸的十八学士之一。

许敬宗在文学方面造诣很深,博学多识。在政治方面,能力也不弱。处理起政务来游刃有余,又极为擅长迎合上司的心意,故而李世民很喜欢他。只因他出身寒微,门第低贱而深受朝中权贵排挤。除此之外,许敬宗也有些让当时的士大夫看不上眼的“毛病”,就是在饮食男女方面太过随便,做事不合礼法。

贞观十三年时,他为了得到丰厚的钱财,居然将女儿嫁给了南蛮酋长冯盎。不仅如此,妻子死后,许敬宗娶了亡妻的侍女,对其宠爱异常。为了她,许敬宗休掉了自己先前的两名小妾,对其专情至极。

然而,不幸的是这小妻却将他的热脸,贴在了自己的冷屁股上。他一直想不明白,妻子为何对他冷情至此,还自觉自省地找自己的不是。无论他怎样改善自己的不良习惯,妻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爱理不理。这个疑惑,一直到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给他解了惑。

知晓了自己的这位续弦,竟然背着他,私底下与儿子许来通奸。

许敬宗一气之下,不但利用法律与妻子仳离。还为了遮住家丑,编造罪责借着朝廷之力,将儿子贬谪到了蛮荒之地。

彼时,父亲李世民在处理此事时,年少的李治就在跟前,并且也得到特许,翻看了这份怪异的奏章。所以,对此事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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