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秋风扫落叶的季节,神白须却好似身处世外桃林,这里每吹起一缕微风,便要他忘却凡尘,纵是再如何俗世忧愁牵绊,到了此刻,也无忧无虑。

如此,他好似整个人醉倒在这片桃花满天的世外桃源,伴着那卷起漫天的风花,扶摇直上。

如此佳妻可成诗话,如此情意可待成妆。

说到这枢藏海心孔雀楼,就不得不提一下女娲城天兆城区登星台了。

说是登星台,可却并非诸如古代小说中所说的那种建的能摸到星星的高楼大厦,相反,它却是一个地段开阔的巨大平台。

而孔雀楼,就位于登星台北侧映星湖之上的一座岛屿,占地五十平方公里,可谓豪士巨富坐拥金山银山好风水。

传闻那登星台每逢十月初九,就会进行一场以供大众欣赏的“星演”,神骁四方八方而来的看客哪怕不计其数,却也站不满硕大的登星台。

而在那登星台之上掌握捕星古术的玄师们,会上演一场星辰变换的演奏。

上一年里,星演的节目表足足有六米之长,从穹顶摘取的星辰有近千颗,它们的投影落在整个神骁大地上,神光异彩,变幻非凡,延绵万里的山河星辉烁烁,可谓天上人间,环宇太空。

而当年所捕获的最大的一颗星辰的投影,是名为“玉鸾”的银灰色天体,它笼罩了整个本来名为“太湖”的映星湖。

那天光倾泻整个女娲城,泛着银光的璀璨星河环绕周边四座城区,半个神骁化作天上穹庭,如神似幻。

而这,就是神骁人所执着对太空的热衷与浪漫,古来飞天梦,人类自第一刻抬头望向星群时,心中展望的便已不再是眼前的黑暗,而是璀璨且琳琅满目的群星。

他们渴望脱离大地的桎梏,哪怕冒着坠落与燃烧的风险,也想要振翅高飞。

尽管时至今日的文明想要突破穹顶仍旧遥不可及,可人类对于星辰的幻想却已经化形,神骁星宿天的捕星古术是整个国际唯一能够探知穹顶的秘术。

可这个秘术,却被天下人皆知,它就被刻印在伏羲城区不周山城区的观星台广场中心的方尖碑上,甚至安排了资深捕星古术的导师在一旁做咨询。

“群星本就是同人类一并诞生的血亲,它并不遥远,而我们之所以抬头,是因为彼此的呼唤。”

星宿天会长如此说道,也因此,早在遥远的万年以前,那个时候还不被称为捕星古术的占星法,可不就是水中捞月?

而恰恰就是那映照着明月的影子,让人类有了去探知浩瀚穹顶的梦想。

而同样作为星宿天掌上明珠的红锦,或许就是下一代星宿天的会长,他的父亲也是最早一批星宿天的创造者,作为星宿天经营百年的一份子,捕星古术也因为这位谪仙的存在,更靠近那片人类接触不到的星群。

而眼下,一个曾也是接触过群星的男子站在孔雀翎的大门前抬头望向神庭门上那高高悬挂的牌匾。

牌匾玉质,青铜做框,上撰“福门无报”四字。

一身白衣的神白须仰着个脑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而孔雀楼前的接待也不好冒昧上前询问。

只因这人身后那青衣女子不似凡人,而神白须表现的又像个观摩风水的灵师,一时间两位着灰袍的小哥都摸不着头脑的盯着。

大抵是看神白须半天憋不出个屁,青衣伸手点了点他后背。

“福门无报,祸福自问,出自《为人》一篇的第四卷,无妄之灾迫于心,灭顶之灾随于行,人间危诈出于口。”

“意思是求福者需心怀报愿,若进此门,不可痴心妄想,需步步为实脚踏实地,否则,自欺欺人尔。”

“什么意思呢?就是你要没那个本事承担后果,就别发那个愿,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和明辨是非之能。”

不得不说,青衣确实博才多识,不仅了解神骁本土的文人风水,对于史记史载,名人名传更是知无不尽。

倘若一开始神白须的向导是青衣而不是周登楼,也许他面临的问题和麻烦可以减去太多,只不过当时他神白须一介乱贼,何德何能让青抬衣多看一眼?

神白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位先生好博学,出口成章慢条斯理,这门匾上的福门无报正是这个意思。”

这时门庭外右侧的灰袍小哥可算抓住了机会,他先是向着神白须拱手作揖,又是向青衣一拜,毕恭毕敬道。

“不知两位先生莅临鄙府有何请示?两位先生别误会,小的见两位门前久候,没有请帖也没律令,以为是那道府山门游山到此遍观风水的真君,未敢多言。”

“可适才这位先生点评玉匾,小的以为必是有备而来,只是两位先生不开口,小的未敢冒犯。”

这小哥倒也是好生养的,来来回回几句话尽显涵养,话里话外天衣无缝半点不漏,毫不拖泥带水。

他口中虽是说着两位先生,可却只是向神白须请示,大抵是知道两人的关系。

眼前神白须腰间挂着的灵龛一看就不似凡物,只得断定是位山上来的道君,而身后女子,一身出尘倾国之资,那也必定是山上的。

神白须嘴一咧回头看了看青衣,似乎是在说,这下不是我一个人认为神骁好看的女子都来自山上了吧?

青衣只是瞪了这家伙一眼,可嘴角却微微上扬,似乎心情不错。

“道君之称算不上,不过是个市井乡民,偶得此灵物,行里行外邻里邻居打听了下来头,遂未经请示擅闯山门,只是山人不熟路,没得请帖也没得召令,唐突了。”

神白须于袖口处拿出了那枚乳白色如璞玉的千沧拾月。

这铃铛一拿出来,两位小哥均是双眼一亮,继而后退一步,右侧小哥躬身作揖手做推脱。

“原来是楼主的贵客,不打紧,也是小的唐突,只是碍于两位先生天华之姿一时丢了分寸,贵客在前,有眼无珠。”

这位小哥倒也重礼,饶是一旁那位也同样一拜,看样子神骁人崇古这件事,无论是民间商客还是政层执掌,都如出一辙,国风如此。

“还请恕小的冒昧,敢问先生名讳?”

他可不敢去问神白须后面的青衣,从她身上,这小哥天然感受到一种压迫,光是站在那里,就觉得刺眼,以至于他站位都偏向神白须的左侧。

神白须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青衣,后者心领神会,意思是说他是神白须会不会让人家扫地出门。

青衣只是微微点头。

“神白须征御。”

果不其然,这名字现在在神骁也是如雷贯耳,不过两位小哥也只是微微挑眉瞳孔放大,稍有惊异却也没有太多震惊。

“我家楼主叮嘱,今日先生必定登门,让我二人在此等候,得见先生,我二人也好回去交差了。”

说着,左侧的灰袍小哥已经打开一扇偏门,那偏门相比右侧大气磅礴而宽宏的神庭门,不知道狭窄了多少,这一对比,甚至有些风尘仆仆了。

“先生莫怪,我家楼主说,倘若那位叫神白须征御的先生前来登门,只开偏门请入即可,并非失礼于您,委实是命不能抗,先生恕罪海涵。”

说着,这小哥屈指敲了敲那身后巨大的神庭门,只听轰隆一声,宽厚的门扉缓缓内开,门内神仙阆苑,十步一亭,百步一院,千步一宫,泰斗林立,山林怪石,碧湖庭溪,千行花圃。

“这位先生,我家楼主久闻青先生大名,久仰矣。”

小哥拱手作揖,一揖到底,青衣不为所动,只是看向一旁的神白须,后者没什么反应,察觉到视线后笑了笑。

他大抵是觉得带青衣来是最明智的选择,庆幸没让人家堵在门外。

轰————!!

突然,只见青衣一挥衣袖,那高耸巍峨的神庭门顷刻间被一分为二,连同那整个龙脊骨架一同一剑劈的粉碎,门内路过的侍女侍从吓得肝胆欲裂纷纷退避四舍,连尖叫都不敢生怕惹了那青衣女子。

门前两位小哥似乎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可在这时也有些摸不着底了。

下一刻,青衣走向神白须,一把抓住他的手,拽着他直接走过正门,煌煌大道,尽在脚下,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入院了。

“崔哥,见识了,可真算是见识了,这就是无敌四甲子啊。”

左侧那位小哥伸手摸了摸额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刚刚哪里是不需要他说话,而是根本不敢说话。

眼下他脱掉那一身灰袍拎在右手臂弯,露出白色的内褂,拍了拍那崔姓小哥的肩膀,惊魂未定。

而身后破碎的神庭门,已经有人在整理碎片了,只是碍于那浓郁的剑气,好几个人站在那眉头紧皱,直至一位气宇轩昂儒风儒气的白衣男子走来,众人才散开。

只见他抬手不过纵横几下,就将那神庭门恢复的完好如初,在他调度下,众人散了,事发突然,结束的也快。

“这也就是一袖子,要真真是传闻的心禄一剑,我估摸着整个映星湖都得让那位对半劈了,半城啊,咱俩啊,捡回一条命。”

崔姓男子同样拍了拍那名唤半城男子的肩膀,两人此刻劫后余生般欣喜。

“那要照这么看,崔哥,那神白须本事得多大才能驯服…不,赢了这等女子?”

“再者你看啊,国际上传闻这家伙穷凶极恶嗜血如备,被誉为西方历史最恶劣的顶世罪犯,那可谓臭名昭着。”

“可眼下却是谦谦君子蓦如清风,看来啊,西方那群人是真怕这家伙,以至于在他们眼里,这位都成了灭顶之灾的噩兆了。”

名唤半城撑着崔姓男子的肩膀,有说有道。

“在人家那个高度的人自有人家那个高度的涵养,他敢一人对峙终焉,没点手段早死了千八百回了,少操人家的心。”

“一个是西方历史最凶恶的国际罪犯,一个是神骁剑林天骄世代最无敌的修剑,能见着一面,咱哥俩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在理。”

两人对视一笑,竟互相抱拳拱手,好似英雄相惜,知己相投。

“两位公子好操论,倒还整上了劫后余生的慷慨结论,想必日后结业有道啊。”

那儒风儒气的白衣男子踏过神庭门缓步而来,面如春风。

两位小哥均是拱手一拜,齐声唤道秦先生。

星宿天宿,七斗之一,秦安秦快然,昨年的星演就是这位先生一手操之。

素手推星,瀚灿绮丽,昭昭若烨,天宿在归,仙居之后,阆苑仙葩。

传闻星宿七斗,秦快然为人最洒脱,他走出世之道,心怀苍生,就真如那天穹落定凡尘的星辉,神辉如烁,照拂人间。

南涯“崔氏”与千机门端木结好,遂有了南苑之风,风情婉人,绻丽如飘,谓之沉醉乡,也得是这般耳濡目染,才能熏陶出诸如秦快然这等谦谦君子。

而作为崔氏之子的秦快然,不同端木,更不随母同姓,只因难得登入了这星宿天,逆天改命,不受凡尘约束。

人人皆言,星宿天神仙居所,却也不过三寸人间,生老病死最是在这些人眼中清晰,只因天上繁星太远,群星璀耀,直逼其目,饶是神仙,也不比那星辰永恒。

“秦先生,如今所见,眼前那位白先生意气风发,比起秦先生,如何?”

“半城你这话问的,神白须就是本事再打也终究一介武夫,争凶斗狠在行,秦先生探星知辰,云泥之别尔。”

这两位小哥一唱一和的还别有默契,也算是激将法了。

人人皆知秦快然出自千机门文书双绝的端木氏,见微知着,神白须在神骁掀起的政治风云想必他早有耳闻,说不定已是成竹在胸。

而秦快然看着这两位小哥,却也只是苦苦一笑,摇了摇头。

“可不敢和那位先生相提并论。”

“神骁之行,合纵连横,孤身入局,以做耕耘,辟世安政,躬身尽效,纵使生死二别也都不能动其心,纵是神明之流也都不能改其志,天纵之才。”

“我同白先生,庶子夫子尔。”

秦快然给出的评价委实太高,即便是他这种人物都如此言之凿凿,眼下那两位小哥的认知是一刷再刷,翻天地覆。

“如今这位更是名盛鼎誉,纵使整个神骁政治层连同十二门都在其之下,委实是当年将将革政之后盛极一时直压神骁国的李世卿也都望尘莫及。”

“如此高度,岂不就是俯瞰众生?”

“就更别提他身边那位整个神骁圣人之下横着走的四甲子无敌青抬衣了。”

尽管青衣四甲子杳无音信销声匿迹,可有关她的传闻在神骁却是越来越大,也对,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青衣四甲子蛰伏,那可得叫日月换新了。

那现如今的青衣究竟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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