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又有希望。
让人想要摘下来看看,那眼中的光,是否还会存在。
“三爷。”她开口唤他。
秦执这才收回目光,垂首落在那小巧圆润的指节上。
“来人。”他对着门外吩咐。
不多时,婢女就叩响了门扉。
“主子爷。”
“取了鞋来。”
有丫鬟托举着秦湘玉的绣鞋进来,福身行礼,而后将鞋放在秦执手边,就退了下去。
门扉重重的阖上,让人心头一沉。
身形高大的男人就蹲在她的身前,他垂着面,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觉得一团乌影沉沉实实的朝她侵袭过来。
虽然他临下,她居高。
可还是让她生出一种被人掌控之感。
就像命运的脉门被人紧紧锁住。
逃不出半分空隙来。
秦执抬起她的脚。
欲给她穿鞋。
她终于回了神,开口:“三爷,我自己来就。”
秦执未语,但动作不停。
为她穿上鞋,就探手去抬另一只脚。
秦湘玉明显的感觉,他刻意的在她的腿腕上挲了挲。
待她定睛看去,他的手又伸向了另一只脚,仿佛此前,他给她轻浮的感觉,都是她的错觉。
这样的秦执,更让她感到害怕。
因为她捉摸不透他的心中在想什么。
秦执很快起了身。
整个人就站在她面前。
她的腿就紧紧贴在他的腿上。
似有若无的肌肤热度传来。
让人心中无端生出一种无所适从感。
她紧盯着他,见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
而后,缓缓弯腰欺近。
她的脊背往后,与冰冷的木梯贴的严丝合缝。
整个后脑勺也靠在扶手上。
他的头缓缓落下来,直到目光与她平齐,鼻梁与她相抵。
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情绪近乎慌乱的自己。
两人的呼吸交错。
暧昧横生。
他的语气眸光带着几分戏谑,在她张慌失措间,缓缓抬了手。
她的目光就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手,而后别开脸去。
“三爷。”她的手指微颤,连嗓音都带着克制的颤意。
他捏着她的下巴,使她转过脸来,将她的耳发别至她的耳间。
露出一张莹莹小脸来。
秦执阅人无数,见过的美人更是不少,就拿府中皇帝送来的两位来说,也比她这便宜表妹,好看不少。她这表妹论姿色也就中上之姿。可眸中水色甚美,行走腰肢甚窈。
世间再难寻和她一般之人。
一般让他生出蹂躏毁灭感的人。
秦执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愉悦:“你在害怕?怕什么呢?”
说话时他的指腹就落在她的耳侧,感觉的身下那副身躯微微颤抖。
如五月骤雨,急打檐下海棠。
那颤而不折的花枝,就同他这表妹,一致无二。
在她近乎快要绷不住崩溃之前,秦执这才缓缓直起了腰,仿佛像刚才只是与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一般。
“下次出门记得穿鞋。”他的口吻很是平静。
秦湘玉仓促的站了起来。
像是屁股下有针扎一般,急急往后退两步。远离秦执。
直到呼吸稍稍顺畅,那股窒息感逐渐消失。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脚腕上仿佛还残留着秦执握过的温度。
但秦湘玉知道这只不过是因为她抵触所以心中芥蒂产生的错觉。
几乎从牙缝中蹦出:“多谢三爷。”
本来想告退离去,可事到如今,忍都忍了,也伏低做小了,却还没有丁香的下落,若是现在走了岂不前功尽弃。
她忍着别扭动了动脚,不敢抬头,只仓促的问:“敢问三爷我那丫鬟?”
秦湘玉见着秦执的影子晃动了动。却是没有听到秦执言语,忍不住抬头看去。
秦执踩着木屐缓缓地走到盆边净手,洗完后拿了帕子擦拭干净,等到秦湘玉快要等不及的时候,这才开口:“我叫她去学习武艺规矩。”
“不消三月,就会回来。你且放心。”
秦湘玉忍着气:“她还需学什么武艺规矩。我又不是什么大户小姐,她现在这般,已经够用了。”
秦执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却让秦湘玉矮了声线。
“三爷,我知道您是好心。”可好歹也要经过别人同意不是。
但是还未说出口,秦执就将帕子随意甩在桌上,目光冷了下来。
“知道,还不识好歹?”
简直让人心下不痛快。
秦湘玉怕惹了秦执不愉,到时候更见不着丁香,只好忍了下来。
“我。”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才扯着笑意开口:“您早前和我说一声不是,免得我担心。”
“一个丫鬟而已,你担心什么?若真出了什么差错,我再给你挑俩。”
秦湘玉与他说不通,口吻有些发硬:“不用,我只要她。”
秦执哼了一声。
此间事罢,秦湘玉就要回去。
刚与秦执说完,就听他开口。
“我送送你。”
左不过就这两步路,送什么送。
秦湘玉心中思忖这人莫不是有毛病,脸上却挂着礼貌的笑:“多谢三爷。”
秦执嗯了一声。
他未抬步,秦湘玉也不敢走,只瞧的他进了屋子,出来时,手上已搭着一件鹤羽大氅。
他朝她走来,秦湘玉就要跟在身后。
却不料,他在她面前站定。
而后将大氅围在了她的身上。
“三爷?”她抬头看他。
明明灭灭的烛光就在她眼中跳动。
秦执嗯一声。
毕竟是自家养的,总不能过了病去。
还是要胡蹦乱跳的,才叫人看着舒心畅意。
秦执看她乖巧的露出一个头颅,整个人裹在他的大氅中,心下舒畅了不少。
今年的绣房,当赏。
秦执推开房门。
有细雪顺着风卷了进屋来,铺天盖地的。
秦湘玉从大氅中伸出手来,轻声喃喃:“竟然下雪了。”
秦执跨步出了房门,“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百姓有个好收成了。”
秦湘玉没应声,跟着他跨了出来。
他走在前面,她就跟在后面。
晋府的灯错落有序,照的两个身影窈窈。
没走两步,秦执就停下了脚步。
秦湘玉疑惑的抬头看他。
正巧碰上他往后看过来的目光。
他说:“还不跟上?”
秦湘玉不敢反驳,往前跑了两步,落在他一步之遥。
秦执盯了她一眼。
见她不明白的样子,伸出了手。
这下,就算她再装不懂,也不得不懂了。
“三爷。”她踌躇着。
秦执未语,目含威胁。
秦湘玉只好从大氅中伸出了手。递到秦执手中。
他的手就将她的手牢牢的包裹起来。
往前一拽,秦湘玉就和他步伐一致了。
两人静静地走在风卷细雪的回廊中。
倒是有几分郎才女貌,岁月静好之意。
可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和谐。
秦执听秦湘玉开口:“三爷,这是外面,我同您做戏。”
她这样说,秦执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定然会明白。
秦执只觉得风卷进他领窝里的细雪冻得人一片刺骨冰凉。
做戏,好个做戏。
他不语,捏着她的手走进了西厢房。
秦湘玉正要拜别秦执,还未说话,就见那人冷硬的转身。阔步离去。
秦湘玉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这才阖上了房门。
“夫人。”春花给她解了大氅,挂到里屋去。
秦湘玉坐到桌案旁,接过春雨递来的清茶,饮了一口,暗自思索。
秦执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是一时起意,随意玩玩。还是真的起了兴致。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理不出个头绪,秦湘玉只觉得心下烦躁极了。
春雨给她端来了热水洗脚,问:“夫人,水温可还合适?”
秦湘玉点了点头,听春雨又道:“不知夫人早前找丁香姑娘是?”
秦湘玉这才想起这一茬。
于是开口:“闲来无事,想做几个香囊。你们可会刺绣?”
春花和春雨点了点头:“奴婢学过的。”
“明日寻了锦布替我绣点花样子。顺带去找管家找了些花瓣来。”
“是。”
事情吩咐完后,秦湘玉就睡下了。
次日醒了个大早,寒风冷的刺人,等她穿好衣服,推开门,才发现外面正在化雪。
一小堆的雪平铺的窝在花草丛中,门沿上的屋檐上的,具是已经化了开来,正在滴水。
怪不得天这么冷。
连川蜀都下了雪,旁出可见一斑了。
天越来越冷,离年就越来越近了。
秦湘玉出来的时候,春花端了一盆子水过来:“夫人。”
秦湘玉就着水洗漱,春雨就在一旁说:“昨夜奴婢与春花姐姐连夜打了个样出来,您瞧瞧?”
她将帕子搁在水盆上,侧过脸去看,六个百褶袋香囊,画的有模有样,栩栩如生。
“怎的这般快。”
“挺好!”她不吝赞美:“辛苦你们了,晚点也给自己做个。”
她点了点那个潮绿染青色的香囊和那个金香曳粉的香囊,届时就把后面那个留给丁香。
“夫人,我们就往里面搁香料和花瓣了?”
“别别。”秦湘玉赶紧拒绝:“到时候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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