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唐代张继一首《枫桥夜泊》写尽了多少羁旅游子人在江湖,漂泊无依的愁绪。

初秋的雨,风飒飒,雨淅淅,冰冷,丝丝入骨。

运河上烟雨弥漫,舳舮相接,渔火闪烁。

枫桥渡头边,横七竖八地停泊着十几艘乌篷船。

江上扬扬洒洒的雨点,让秋意更浓。寒气的侵袭,让孤苦的旅客们龟缩在船内,烫着温酒,对着无尽的惆怅,叹息不已。

枫桥古道旁,一座六角亭在茫茫的烟雨中,显得格外的落寞。

落寞的,是飘泊的异乡人,是拔剑四顾心茫然,更是岁月无情。

亭内中央设一石桌,上有一坛黄酒,角落处搁置着两只水墨色的粗陶碗。

一个鹑衣鹄面,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伏在石桌上,瞪着朦胧的醉眼,空洞地眼神茫茫然地望着江边。

借酒消愁愁更愁,酒醒心伤人断肠。

在寒冷的天气里,一杯辣酒下肚,往往是温暖人心的。

但男人的酒是冰冻的,一碗黄酒沿咽喉灌落,寒气霎时渗透到体内的血脉,让身体变得更加冰冻,让人的思绪更加麻木。

江畔的古道上泥泞不堪,一个孤独的少年披着蓑衣,在艰难地踽踽独行。

在这烟雨迷蒙寒气逼人的天地间,仿佛他就是人世间最后一个人类。

杨禹透过朦朦胧胧的烟雨,眺见前方有一座亭子,立刻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向六方亭赶去。

在这天寒地冻的深秋,能有片瓦遮挡头顶上冰冻的雨点,想必是人生中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杨禹见亭子里有一醉汉趴在桌子上,迟疑了一下,还是跨进去。他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脱下蓑衣和斗笠,把上面的雨水抖落。然后,静静地望着江边出神。

在这苍茫的天地间,两个孤独的人在纷飞的寒雨中,相对无言。

这是一件多么索然无味的事情。

“我……我请……你喝……酒。”

杨禹身后传来了醉汉含糊的声音,他听了,心里感到一股热流涌了上来。

杨禹回头一看,醉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把手中装满酒的碗递给他。

“是他!”杨禹此时仔细地看,认出了此人正是凌烟阁门口见过的男子。

那个醉醺醺地卧倒在凌烟阁门前的大青石上,正被一个少年欺负的男子。

要不是他岀手相救,在那少年凌厉的脚下,这个落魄潦倒的男人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谢了!”杨禹毫不犹豫地接过酒碗,引颈一饮而尽。

“痛……快,痛快!再……再来一碗!”醉汉大喝一声,他拿起酒坛,摇摇晃晃地又给杨禹满上满满的一碗。

杨禹毫不犹豫地接过,再次一饮而尽。

酒入喉,一股热流像烟花绽放一样洋溢开来,迅速游遍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把寒冷拒之体外。

“在下杨禹,敢问如何兄长尊姓大名?”杨禹两碗黄酒下肚,体内马上燃烧起阵阵暖意,满怀感激地问.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区区贱名,不.....足挂齿,不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

醉汉眼神迷离,向杨禹挥挥手,说罢,又趴在桌上呜噎起来。

“看他能在凌烟阁里出入,想必当年也是一个英气风发之人。因何事要流落到此地呢?到底又是什么惨痛的经历,让他妄自菲薄,自暴自弃?”杨禹心生怜惜,暗叹道。

花开花落之间总有得失,苦难可以摧毁一个人,也可以磨炼一个人坚强,为什么要沉沦在无妄的痛苦之中呢?

“兄长,他日相逢,再与兄长痛饮。在下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告辞!”

醉汉伏在石桌上,毫无顾忌地呜咽,杨禹久闻之,也不免有些疾首蹙頞,眼看雨已停,便拱手告别。

初秋的夜,月色朦胧,冰冻如水。

姑苏城外一片片粉墙黛瓦的园林,沿着苏州河交织在一起,彰显着豪门世家的尊贵。

其中,慕容世家的庄园又是当中翘楚,尽显不一般的地位。

夜色深沉,慕容世家的庄园灯火却辉煌依旧,层层叠叠的琉璃瓦泛着柔柔的月光。

靠围墙的一座阁楼上烛影婆娑,一个孤单的身影映在窗纸前,寂然不动。

她那瘦削的身影,投映在窗纱上的剪影, 弱不胜衣,尤其惹人怜爱。

在深宵未眠的人,尤其是女人,肯定是痛苦的人。

只有肝肠寸断的人,才体会到彻夜难眠的滋味。

然而深夜未眠人,并不是楼上人儿,也有围墙外痛苦的人。

沈天放躲在墙角的阴影下,呆呆地注视着阁楼上的窗口。

此刻,他的脸色比这惨淡的月光还要惨白。

他的心是痛苦的,就像一口吞下一枚嚼烂了的黄莲,苦不堪言。

沈天放望着窗前的人儿站了起来,他顿心潮澎湃,翘首以盼。

他多么的盼望她能往窗外张望,能看到他所在之处;他多么想她知道,每个夜晚,不管风吹雨打,他都站在这儿,注视着她。

可是,那个人儿却吹灭了烛光,一切陷入了黑暗中。

沈天放失望地注视着月光下的楼阁,猛然地喝了一口烈酒,让那辛辣的酒精刺激渐渐麻木的神经。

因为这时候他只有拼命地灌醉自己,才能在酒精的麻醉中忘却自己;因为只有忘却了自己,才能减轻心中的苦楚。

“最近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少陀山庄的少庄主端木峰准备向慕容玄提亲,娶慕容雪为妻,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消息吗?”叶红有些惋惜,有些心酸地说。

叶红看着趴在八仙桌上烂醉如泥的沈天放,心头有些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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