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着何不染的脸。
有那么一瞬,她在怀疑。
何不染让她不要勉强的时候,是否有了解决障源的对策?
何不染向她走近了一步。
“那蛟蛟呢,为什么要说那样一个故事?那故事是真的吗?”
他低头凑近了她,冰冷的气息自他口中浅浅溢出,拂在她了皮肤上。
其实,说完那个故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破绽。
不过很快她就稳住了心神。
墓道中的诗句用典多,说明要筛选的不仅仅是现代人,还得是一个有一定文化程度的现代人。
所以她是不是却旧人,也许并不重要。
于是她打哈哈道:“却旧人记忆如何,主人知道得清楚,何必多此一问呢。重点是,你希望我跟方墨交往,培养友谊,再借着朋友的身份,向她探听你需要的情报,不是吗?”
“听你这口气,是不想做?”
何不染的声音并不严厉,却极具压迫感,好像每一个字说出口都灌注了灵力一般。
“当初你说愿意事事听我的,只要我不让你手刃无辜,如今是要反悔吗?”
何蛟赶紧解释:“不,你要探听情报,我义不容辞,但靠背刺小姑娘来达成目的,我的演技恐怕没有那么好。而且屁股决定脑袋,对方虽先一步递出橄榄枝,可她给的情报未必就真。与其如此,培养一个拥有共同目标的人,不是更好吗?”
她还没说完,何不染忽然抬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你在教我做事?”
他没用多大劲,神情也不凶不猛。
只是那只手冰冷而柔软,仿佛一条毒蛇,正环着她浅浅吐信。
何蛟盯着他,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种了无生趣的渺茫感。
说到底,何不染只是一个商人。
不管他们之间如何相称,可能在何不染眼里,真正坐实的只有“仆从关系”。
请客、赠衣也可以是安抚牛马的把戏,悬殊的实力在前,只要他想,杀掉她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在这鬼地方,嘎掉可以有一万种理由,没有人会追究,因为没有能力去追究。
事实上,自从离开小柳村,那种从古墓中死里逃生的庆幸感就没有了。
回忆过去,也迫使她重尝了上辈子临终前的心境。
当环境恶劣,亲友死绝,系统任务难得要死,世界上再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时候,活着固然好,死了却也不过如此。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实在要杀要剐,我也打不过你。”
何蛟一口咬住都夷香果,然后从袖子里摸出银子,“这五十两给你,你跟小针一人一半。你这边呢,救我一命之情,我已还你,二十五两算学费和服装租赁。
“至于小针,她冒犯你,你不想留她情有可原。但她那么说话也是事出有因,你大人大量放她一马,让她觅条活路吧。”
“你要说的,就这些?”
何不染的眉毛微微压下来。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何蛟想了想,“不要让我太痛苦。”
这可真是句糟糕的台词。
一切都太不真实。包括她几乎消失的求生意志。
她不是一具等待报废的机器人,鱼肉对上刀俎,如何不疼。但想到可以逃离这个乌七八糟的世界,她的心情居然也不是很沉重。
假如这个世界不是臆想出来的,那么证明灵魂真实存在,那她有没有可能,在其他世界遇见亲友?
不过这个世界的穿越者,有没有可能是她认识的人呢?
那她该走还是该留?
在她犹豫之际,下颌竟松快起来——何不染居然撤了手。
随即,他衣袂翻飞着跃上了屋顶,未等何蛟看清他的神色,就像只灰隼般轻捷地飞入了夜色中。
何蛟:?
所以刚才是怎样?试探吗?还是……丢下他们跑了?
何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三口两口啃完了手里的果子,带着果核回了屋。
小针已经吃完了手中的果子。
她的眼眶有一点红,但人却是平静的。
显然,她已经处理完了自己的情绪——她真的比一般孩子要坚强很多。
何蛟假装没看到,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用葫芦里的水把都夷香果核洗净,然后放在何不染给她的帕子里叠好收起,这才开腔道:“好了,我们来场大人间的谈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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