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凉意蔓延的清早,村子渐渐热闹起来。妇人将木盆放在栅栏里,身边围着三只大黄鸡,咯咯地叫着。她将木棉的衣服,放进水盆里,按在木头制成的搓衣板上,来回使劲地搓着……
孩子们起床了,三两成群、四个一窝,跑着,跳着,身上的衣服随风飘着。大早上的,脸红着,像几只快乐的妖精。
而那老头还在打鼾呢,像个大鼓似的,将稻草屋顶上筑巢的鸟儿都给吓跑了……过了一会,那几只又回来,不再怕了。
至于男人们,是猎家的出去打猎,是农家的出去耕田,是渔家出去捕鱼,谁都有事干,谁都有家养。再过不久,不远处又将会传来尖利的马鸣声了。
早上太阳白亮亮的光照进窗户,躺在了一张乳白色的羊皮纸上。在木桌子旁边,安德鲁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沾了些墨水,在那张纸上写着东西。
但是等安德鲁写了几个字后,他就不知道写什么了,于是他将钢笔放到笔架上,望向窗外,放松地呼了口气,再把手举过头顶,伸个懒腰。
“呐,自然真是美好啊!”
站起身来,安德鲁将椅子推进桌腿间,然后走出家门,站在房门前,看着天上的云朵,漏出了一个令人舒适的笑容。
“这美丽啊……”
他赞叹道,不过呆着呆着,安德鲁却突兀地叹了一口气,叉起腰,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小声地说:“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我的任务呢……而那个家伙,下一次来,又是什么时候呢?”
其实对于那份样稿,之前安德鲁已经写了很久,但是现在才刚刚写了一半,意味着他的话也就只说了一半。秋日快要来临,微风恰恰拂过安德鲁的脸,而这也让他知道,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看来我的事情还有很多。”
抓紧时间,安德鲁刚想要转身回去继续写稿,他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来者便是杰洛特,他手里正提着一只长着紫红色毛发围脖,尖利的喙似长矛的鸟型怪物脑袋,大约有一个冬瓜这么大。
不同寻常的是,面前的猎魔人似乎有些着急,他随手将怪物的脑袋扔到路边,快步冲到安德鲁的跟前,询问道:“你有没有看见梦速去了哪里?”
“梦速?它不是去村子了吗?说是要去见识见识人类幼崽。”
“没有,它不在。我询问了所有人,有人最后一次看见它,是更早的时候。”杰洛特朝安德鲁摇头,像马一样用鼻子冲了一口气,表示自己内心的不满,“该死的,这小子跑去哪里了?它可得小心,不要被我逮住了。”
转过头,杰洛特看向森林,在那里的更深处满是黑压压的一片。阳光被层层叠叠的叶子给挡住,一丝都难以透去。此时杰洛特紧皱眉头,认为白狼一定是跑去森林之中了,要不然没理由找不到白狼。
“如果说梦速回来了,你就让它在这里呆着,我去一趟森林。”
还没等安德鲁回应,杰洛特就背过身去,快步向着森林走过去。不远处的安德鲁目送杰洛特离开,本就空空的一条小路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毕竟就连艾丽卡都出去找下酒菜了,而自己就只能窝在家里面写文章。
“行吧。”安德鲁摊开手抱怨道,“我可回去了。”
……
“约定……”
微微的声音在树丛中传来,白狼用手拨开了一丛树枝,树叶上面的泥土灰撒了一些在白狼身上。它抬起头望了望前方,只有树干与长满绿叶的枝丫。
“我记得是这个方向。”低声念叨着,白狼再蹑着脚向前垮了几步,手里拿着一个全绿的树枝,颜色极其鲜艳,非常不自然。
之所以这样小心前行,是因为白狼知道,在森林中有个常识,那就是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毕竟你可保不准前方有没有一块凸起的树根把你绊倒,而在树根的更前方,是不是一条荆棘。
“那个家伙……到底会不会来呢?”白狼走到了一棵树前,看着树上的树枝与手中的树枝颜色一致,便明白自己找对地方了。它用爪子之间的缝隙夹住树枝,靠在了树上,等着之前与自己定下约定的人。
没过一会儿,它的耳边就传来了叶片沙沙声,看来那个人也准时来到了。
一句来自老友的问候传入白狼的耳朵。
“这次,你居然来得比我早,我都以为去年三月说了以后,你不会来的呢。”
一个戴着稻草帽,穿着黄橙色皮衣皮裤的大叔从旁边钻出来,他浓密的黑胡子绕了嘴巴一圈,帽子下压着没有打理过的黑头发,看起来一副邋遢像,很是颓废,但是他棕黄色的眼睛却让他独具异域感,神秘又可靠。
“要知道,小狼,你以前可从来没有比我先到过,而到现在,你倒是变了。”这个大叔眨巴眨巴嘴,顺带用手将自己的帽子给扶正。
而听到这话,白狼的脸上流露出浓浓怀念之色,它已经不由地回忆起了上一年的时光,于是它故作深沉地抱着胸,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比平时柔软了不少。
“哈,是呀。而且在那一年中,我们一起待了两个月呢……真是难忘的春天!我们都干了什么?在伯爵面前演奏《象牙塔》,在镇集会上共唱《帖木儿之门》、《三月英雄归家路》,这两件事的其中一件单领出来,都是我难以忘怀的记忆。”
“这话说的!谁不是呢?”大叔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上牙,并将两只手向上移到腰上面,亲和地看着白狼,“那时候,你可太对我一家的胃口了。我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很喜欢你,就像是再一个家人,真难想象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时间这么短……”
这个男人对着白狼和蔼地笑,更像是拿它打趣。
“嘿!麦克,你怎么说话的呢!”听到这话后,白狼不爽地嘟起了嘴。
“什么叫做‘这么短’?你总不会因为我走的太快而不开心吧?”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白狼再次强调到。
“哟?怎么?我抱怨一下还不行了?”大叔的眼睛迷成月牙,摊着手,笑眯眯地看着白狼,这让白狼内心一阵不自在。
“可听起来就是很烦啦。”白狼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起来有些无奈,“第三次了,老是有人问我要待多久,每次回答这种问题都耗脑子……”
“第三次?”麦克憋着笑,瞪着眼,“老兄,你也忒不幸啊。”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笑意,麦克拔了树上一片叶子在手中把玩着。但是在他把玩时,他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白狼瞥着眼生闷气的表情。
没有再多说什么,白狼不再倚靠身后的树,起身走到了麦克的面前。
“话说,麦克,我们上一年是怎么约定的?我们是不是约定,到了今天,互相给对方述说彼此一年间的故事?”
“是啊。但是,我们总不可以在这荒郊野岭处来谈吧?”
“那你想怎么样?”
“我可考虑好了。”麦克自信地用手弹了一下稻草帽,“就在这森荻撒恩村,我有个新朋友……谈这些,还是边吃饭边谈比较好,我已经叫他帮我提前准备了。”
“这样做不太好吧?”一听见要去别人家吃饭,白狼的眼神就耷拉了下来。
摆了摆手,麦克抓住白狼的手臂,笑着说:“你还是老样子,就是怕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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