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磕巴说要送二林、猴子去医院。
丁子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拧住他的耳朵。
“送这俩货去医院?你他妈脑子有泡啊?你没看见他要弄死伍爷吗?”
“丁,丁哥,不,不管,不管怎样,我,我和,我和二,二林哥,混,混过…”
小磕巴的话,让孙建伍和刘二虎心里,都是一震。
丁子不依不饶地,还想和小磕巴说些什么。
刘二虎走过去,拉住了他的肩膀,对丁子摇了摇头。
孙建伍也来到小磕巴跟前。
先是看了一眼二林后,他轻声地对小磕巴说:
“磕巴兄弟,你去吧。做你想做的。”
说罢,孙建伍从棉大衣的内兜里,套出了一把毛票。
略微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后,转过头去,他对着丁子和刘二虎说道:
“丁子,二虎,你们俩身上带钱了吗?借我点儿。”
刘二虎圆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我,我兜里比脸都干净!”
丁子长叹了口气,一拍刘二虎的后背:
“还他妈指望你请吃羊肉串呢,兜里没钱,吃啥?啯手指头啊?”
说完,丁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打“俩老头”。
手指在嘴里捻了一下,点出了一大半。然后极不情愿地,递给了孙建伍。
“伍爷,你们就是心善。这俩驴逼也是遇见好人了。”
孙建伍接过钱,也没再点。
合了自己的那部分,一起拿给了小磕巴。
小磕巴看着孙建伍,眼圈突然泛出红潮。
“伍,伍,伍爷,我,我有钱!”
孙建伍点了点头。
把钱塞进了小磕巴棉袄下摆的口袋里,他正色道:
“快去快回,我们等你一起喝酒…”
“嗯”
小磕巴也是咬着牙,猛点了一下头。接着扶着二林,背着猴子,快步消失在了夜色里。
几个人看小磕巴走远,丁子就是不断地叹气。
刘二虎瞟了丁子一眼,嘟囔到:
“不就是花你俩钱儿吗?瞅你像死了亲爹一样。”
丁子双眼一瞪,指着刘二虎就大声抱怨道:
“刘二虎,你他妈说的真轻松。钱难挣,屎难吃,你不知道吗?我不是在意给伍爷钱。咱哥仨都是过命的感情,我的就是你们的。我就是心疼这钱,不应该花在那个驴逼二林身上。”
“还有就是生气你刘二虎!你说你这一个月,花他妈多少冤枉钱了?你那几个花和尚的师兄师弟,没逼事儿就找你。除了借钱就是花钱!你刘二虎是散财童子啊?没钱就和我借,我他妈开银行的啊?”
刘二虎让丁子说的那脸,又红又臊。
低下了头,捏着两手。活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挨着家里的大人训斥。
小东子看着刘二虎的囧相,也是哈哈大笑。
他拉了拉丁子的衣服。
“丁哥,你快别训我二虎哥了。对了,今晚的羊肉串还吃不吃啊?”
丁子摸摸小东子的头,嘿嘿笑了笑。
“吃啊,怎么不吃?伍爷,东子,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孙建伍和小东子也是哈哈一笑,拉起了还在一旁受屈的刘二虎。和丁子几人,一起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
怀春路上的一家小诊所里,店里的坐诊大夫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看了一眼头顶上挂钟。
当他看到,还差一刻就是十点的时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站起身来,刚打算收了听诊器,就听门外有人“当当”地敲门。
这大夫脸上一喜,知道来了病人。
重新挂好了听诊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大褂。几步走到门前,边拉门栓,边问道:
”谁啊?”
门外的小磕巴,把背上的猴子往肩上又挺了挺,说道:
“胡,胡,胡大夫,麻烦,麻烦开,开个,开个门。有,有病人…”
胡大夫一听,急忙打开门。就看见小磕巴一手扶着二林,后面还背着个血葫芦一样,满脸是血已经看不出样貌的人。
扶过了二林,胡大夫领着他们进了屋里。
看小磕巴把背上的“血人”,在床上放了平稳。
胡大夫赶紧过去,先是翻了翻这人的眼皮。然后又竖起了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两晃。
看这人眼睛,跟着自己手指也是左右移动,胡大夫算是松了一口气。
于是又拿出听诊器,掀开“血人”的衣服,用听柄听了听心跳。
掐了手表,大约一分钟后,胡大夫才开口说了话。
“重击伤。不过还好,没伤到大脑。目前来看,脑反应也还正常,一会儿我给他处理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小磕巴听完,点了点头。随手一指还在捂着手发愣的二林说道:
“那,那,麻烦,麻烦胡,胡大夫,再,再给,给他,看,看。”
胡大夫也没说话,几步走到二林跟前,轻声轻语地对二林说道:
“你先忍住,我看看你这手,什么情况。”
说罢,胡大夫刚瞧了一眼二林九十度的手腕,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敢再说话,他轻轻试着端起二林的手腕。
“啊!”
剧烈的疼痛,让二林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随后身体一歪,靠在椅子上,浑身瑟瑟发抖。
胡大夫又走了过去,给了二林一根手指粗细的木棍,然后说道:
“忍着点,嫌疼就咬住它!”
这二林此刻也像恢复了神智,没有了之前的沉默发呆。
咬住了木棍,他朝胡大夫点了点头。
等大夫又捏了捏了他肿胀变形的腕关节,二林又是闷哼一声。
随后死死咬住了嘴里的木棍,豆大的汗珠从他脑门上不断地涌出,然后顺着那张胖脸,快速地落下。
扎心的疼痛让他的脸,先是变的紧绷,随后又是格外狰狞。
乍看一眼,好像那山庙门前,呲牙的夜叉恶鬼。
等胡大夫完全看完,二林才吐出了木棍。脑袋往后一仰,瘫坐在椅子上。
“大夫,他的手……”
看着小磕巴瞅着自己,胡大夫又是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他的手,骨头碎的太多。估计就是去了县医院,作了手术都不一定能完全恢复。按我从医二十多年的经验来看,他的手……大概率是废了。”
一听到大夫说自己的手废了,二林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捂着手腕,他对着诊所的天花板,大骂了一声:
“伍,伍,伍什么,我操尼玛!”
然后又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力的垂下了头,眼眶里流出了两行浑浊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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