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也不由莞尔,“你这样的蜜糖话还是留着见你曾爷爷的时候再说吧,爹爹可不当你的传声筒。”
太子妃见儿子与儿媳总算缓和不少,不再一句顶着一句,这才对朱瞻基问道:“你爹呢?”
宫人奉上热茶,朱瞻基坐在交椅上,道:“爷爷传爹去议事,说是焕焕应当是想我了,便叫我先回来。”
太子妃一怔,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对胡善祥和朱予焕道:“你们娘儿俩着宫人去准备今日午膳,不必多备,只怕皇上要留太子在乾清宫,他未必回家里用膳。”
这种小事何必让胡善祥亲自去,俨然是太子妃要支开她们,朱予焕虽然有些好奇这母子二人有什么要岔开他们谈论的话题,但还是乖乖应声,跟着母亲一起出了正殿。
母女二人一同回了后殿,胡善祥亲自安排了午膳,又命人烧热水为朱瞻基准备沐浴更衣,这才牵着朱予焕回了太孙的院落。
庭院深深,寒风凛冽,枯枝在地上交织出繁密的影子,残雪堆在路边,偶尔有几只鸟雀停息片刻,片刻又飞走,抖落一阵雪沫。
朱予焕见母亲沉默不语,便猜到她是生气了,她回头看了看远远跟在后面的几个宫人,这才快步追上胡善祥,伸手牵住她的袖口,轻轻地晃了晃,小声问道:“娘——您生气了?”
胡善祥停下脚步,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朱予焕,直到她不敢再晃着她的衣袖撒娇,这才开口道:“陛下虽然给了你随意出入文华殿的权力,可谁让你跑到角楼去的?不要命了?前朝是你一个太孙之女可以去的地方吗?”
朱予焕讷讷道:“我也是关心曾爷爷和爹爹嘛……”
“在你自己眼中是关心,在别人眼中是什么?”胡善祥弯下腰,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道:“在别人眼中这是僭越!纵使你是无心之举,可众口铄金、是非难辨,到时候不知道要给你爷爷、爹爹惹来多大的麻烦。”
朱予焕讪讪地哦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的珍珠不说话。
胡善祥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她的脸颊,道:“焕焕,这宫中的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是讨好你的曾爷爷就能获得永世的安宁。”
朱予焕一怔,对上胡善祥黑白分明的眼睛,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娘……”
如果不是看着胡善祥一如既往地处理着太孙宫中的事务,照旧和自家爹保持冷淡的夫妻关系,朱予焕都要以为自家亲娘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的“废后”。
胡善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世事变幻无常,今日晴空万里、明日白雪满头,祸福难料,娘只希望你不要牵扯到这些是非之中,只要孝顺长辈就好,于这些事情中浪费心神,倒不如多读几本书,修身养性,做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朱予焕眨眨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反问道:“可是……明知安宁不会长久,却坐以待毙,不去主动争取,这难道就是‘卑以自牧’吗?”
胡善祥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拿刚才的话来反问自己,不由一时语塞,她的眸子一动,闪过一道光,却还是轻声道:“天地为炉,造化为工,一世为人,不过煎熬二字,纵使使出浑身解数,又有何用?倒不如安分守己。”
朱予焕捧着胡善祥的手,十分认真地说道:“天地不仁,我却有心。上天赏我三分,我自己要争七分,我若不争,连那三分、上苍也未必能留给我。”
胡善祥放在她肩上的手不由收紧,轻轻道:“你和你爹爹,当真一模一样。”
朱予焕微微一愣,正有些疑惑,不远处已经传来太孙嫔孙梦秋的声音:“殿下怎么和焕焕站在外面?天气寒冷,若是病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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