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锤落空后,紧握双锤之人想要再补一锤,还没完全抬锤,齐麟已单脚踏在锤上,借力转向旁落。
已落地的齐麟,如闪电般移身至持刀之人身后,一掌击出,持刀之人直倾向沈安若的枪头,一命呜呼。
齐麟捡起掉落在地的大刀,与沈安若并肩而立,“我本以为你们会很强,就算不会真的杀我,至少也会让我跪地求饶。只可惜,你们连我的世子妃都打不过,真是有些遗憾...”
还在马车上的八人接连相望,随后,一人道:“镇北王世子果然名不虚传,世子既已猜到我等此行不会杀你,为何还要奋力抵抗呢?不如束手就擒,也免了我等的麻烦。”
齐麟淡笑耸肩,“若不是你们毁了我的马车,我也不会出手。”
他接着问道:“对了,你们身上可有银两?”
八人再次对望,又一人道:“世子,问此作甚?”
“赔我马车钱啊!不然,你们想让我走着回景都啊?”齐麟回望了下已死的十人,缓慢道:“他们身上应也有银两,只是死人的银子我不大爱要...”
八人中的第三人,讥诮道:“看来,世子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竟还想着赔付车马一事。实话告诉世子吧,有人不想让你回景都,还望你知趣些,别因此折了性命。”
“有人?你们敢说出这人姓甚名谁吗?”齐麟跨步向前,一字一顿,“吾乃当今圣上的大哥,就连圣上见我都要躬身行礼,更何况你们口中的某人?”
他本想诈出背后之人,谁知对面八人相继沉默。
他接着说:“此次回景都,我未带一兵一卒。本意呢,也只是想回景都喝喝花酒、逗逗姑娘,顺便见见我那位已是天子的兄弟,这你们也要阻拦吗?”
他再次提到萧文景,只为确定所谓的“有人”,是否就是萧文景。
然,对面八人不仅继续沉默,似也逐渐淡去了原本的杀气。
良久后,八人中的一人才道:“如此说来,是我等耽搁世子爷的行程咯?那还请世子爷恕罪。”
“恕罪?”齐麟森然一笑,“若,你们只是耽搁了本世子的行程,倒也没什么。错就错在,你们冒犯了世子妃,所以...”
他见八人始终不上套,只能换一种方式了。
突然,他飞步奔疾,横刀直接砍落一人。
另外七人欲要逃身,却被随后赶来的沈安若持枪拦下。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在我齐麟这里从来都没有“宽恕”二字?”齐麟的言语冰冷如箭矢,犹如恶魔在沉吟。
他的确是恶魔,他已在刀刀猛刺着被他砍落的人。
他不曾停歇,亦不曾抬眼,直到将身前之人刺得血肉模糊,他也始终未停下。
一旁的沈安若已有些反胃,她从未见过有人这般狠毒。人都死了,还要对其尸体这般凌辱…
“夫君,不可这般...”
她突得呕吐,再难直身。
“在我这儿从没什么不可的。只要我愿意,别说我们面前七个人了,就算是百人!千人!我也会将他们砍得连他们爹娘都认不出!”
齐麟缓缓抬眼,邪魅一笑,接着说:“这样吧,我给你们七人一次机会。今日,我只会放走一人,所以,你们当中有六人是多余的。至于谁能留到最后,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见齐麟如此言语,七人中已有人开始喊话,“弟兄们,我们有七个人!难道还怕齐麟他们两个人吗?”
“弟兄们,你们也看到了,齐麟就是个疯子!魔鬼!他又怎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人呢?!事已至此,不如我们协力杀掉齐麟,这样我们七人也都能活命!”
“噗嗤~”
说话之人话音刚落,已从马车上跌下,杀死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七人中的持剑之人。
“王成!你干什么!”又一人刚发声,亦被一剑刺穿胸膛。
“我干什么?”王成纵身跳下马车,摇头晃脑,一脸疯样,“莫不是你们忘了,离开景都前,我们接到的命令可是不准杀死齐麟。若齐麟真的死了,我们一样活不了命!”
王成这一语,犹如点破了游戏规则,马车上顿时陷入一场混战。
片刻间,还能跳下马车的竟已剩下三人。
三人虽各个紧握着兵刃,却皆抖动着手臂,彼此之间逐渐拉开着距离,谁也不敢再靠近谁。
齐麟已在大笑,近乎疯狂地大笑。
沈安若在笑声中捂耳蹲身,不断地摇着头。
她似掉入了魔窟,她身旁的所有人都是最可怕的魔头!
“好~好得很!还有三个人是多余的,到底谁能活命呢?本世子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唰~”的一声,齐麟扯下自己的衣角,一点一点地擦着手上的血迹。
他的言语如插入心口的刀,每一字都让人窒息。
“你们放心,本世子向来说一不二,我既说了会放走一人,就会放走一人。”
他慢慢侧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仅剩下的四人,他眸如深渊,幽深且冰寒,却又带着一抹无法形容的笑意。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四人中的一人赫然嘶吼,率先出击;另外三人也吼叫连连,全然无了半分理智。
但,四人却不知,一场看似公平的生死决斗,也是绝不该出现第五人和第六人的。
齐麟是第五人,沈安若则是第六人。
只要有第五人和第六人在,便也不会有所谓的公平可言。
齐麟已踢出了地上的大刀,大刀也径直插进了王成的后背。
“现下你是唯一活着的人...你自由了...”
“为...为什么?”仅存性命之人在地上不断抖动着,刚刚只差一点王成的手中剑就会刺穿他的身体,他实在想不通齐麟为何要救下自己。
齐麟,道:“你的兵器是一对铁锤,你也是四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但,你方才却错失了七次机会。事实上,只要有两人相互缠斗,你皆能从背后砸碎他们的头颅,而你却没有这样做。”
他继续道:“渴望公平没错,却也是一种最愚蠢的做法。不过,有一点连我都无法否认,那便是内心渴望公平之人,大多也是善良之人。”
仅存性命之人,颤声道:“所以,世子是为了一份善良,才救下了我?”
齐麟摇头,淡笑道:“你就当我不喜欢王成这个人吧。”
仅存性命之人艰难起身,“我知道,世子很想知晓是谁派我们来的。可我如果告诉世子,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那人是谁,世子会信吗?”
齐麟缓慢点头道:“倘若,你们知晓那人是谁,也不会相互残杀了...”
他接着叹道:“在我看到你们杀死自己同伴的那一刻,我便知你们已无选择...”
“只是,我很好奇的是,你们也并未随口说出一人来。只要你们随便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我也绝不会再难为你们...”
“由此可见,你们是知道些蛛丝马迹的,只是...”
仅存性命之人,忙道:“世子大概已猜到了,我等十八人并非什么山匪、强盗,而是,来自景都京畿驻军大营。我们的家人皆被新任景都驻军首领林烁关押着,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
齐麟微微点头,“这已足够。经此一事,以后你也只会成为两种人,一种是见血生怯,再也见不得杀戮;另一种则是极度心狠手辣,将人命视为鱼肉。假如,最后留下来的是王成,他会比你更容易成为祸患,我也绝不会将眼皮底下的祸患放离。”
仅存性命之人,淡淡一笑,“那世子...你又属于哪种人?”
齐麟冷嘲寒笑,“我?我只想做一个方外之人,却被这个世道刺穿着血肉与每一寸肌肤,不得不在善恶之间徘徊,亦不得不在活命与杀戮中游走...”
“好了~”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你将已死的十七人都聚在一起烧了吧,顺便收一收他们身上的银两。银两这东西,是无论如何都缺不了的,我希望你拿上这些银两,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出现...”
“至于你的家人...我到景都后,会设法去救...”
仅存性命之人持双锤缓跪,“小人拜别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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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多得是曲终人散,散后再难相见。
幸好,沈安若一直守在齐麟的左右。
不过,想让沈安若平静下心神,却已成了一件难事。
——杀人是一回事,看着人相互残杀又是一回事。
——前者只为保命,后者便成了“赤裸裸”的漠视。
“安若,这便是人性,亦是当下的世道...”
“安若...我只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所谓气势,并非只是刚猛狠绝,而是要处处压人一头,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这也便是我为何不将“凌霄枪诀”传与你的原因。”
“这世间哪有什么战无不胜的枪诀,只有先人一步的手段...所以安若,我真的希望你能自创出属于自己的枪诀。因为,一旦深陷在阴谋手段中,你的眼中就再也不会有美好...”
“或许,你最初会因一些阴谋手段而沾沾自喜,但到最后任何人都会被其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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