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前往郡城的路上。
戏忠和刘备并驾齐驱，稍稍落后于刘备一个马头。亲卫们散开，距离最近的也有五十步远。
戏忠并未直接开口，而是默默传音：“主公，今年三月，刘君郎上书废史立牧。”
“但这第一批州牧，尽皆汉室宗亲，如今王芬贼子，尚且只是冀州刺史。”
“名义上，他巡查整个冀州，但实际上仅仅只能控制冀州的治所邺城及邺城所在的魏郡，其他的郡县，都在各地太守、世家、豪强的手里。”
“甚至就连魏郡，他也只能表面控制。”
“所以，看上去我们是在和整个冀州为敌，但最多也就是一个魏郡。”
大汉还没灭亡呢！
“所以，若是我们速战速决，直接出兵邺城，不给王芬足够的时间调度兵马，那这一战就是安民军和魏郡之间的对决。最多破坏魏郡、中山国两地，不会波及整个冀州，对北地的影响也不大。”
刘备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这不是挺好的吗？”
戏志才沉默良久，随后看了看远方的太阳又看了看眼前的刘备，只觉得刘备如同太阳一样耀眼：“主公啊，王芬想要谋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在少数，可为什么一个揭穿的都没有？”
可能是时代不一样？刘备默默想道。
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以中央集权、大一统为核心，创立了新的制度。
汉承秦制，大汉的核心，其实也是中央集权、大一统。
你问天子想不想集权，那肯定是做梦都想。
你问权臣想不想集权，答案也是一样。
无论是天子、权臣，还是太后执掌大权，大多数时候的统治思路都是按照中央集权、大一统的路子来的。
作为有史以来的第二个朝廷，大汉其实挺年轻的，很多事情都没有经验。
尤其是对于造反的防备、警惕，也远远不如后世的封建王朝更有经验。
大家伙儿没见过宗教起义，然后太平道就让他们开眼了。
从那以后，统治者就开始打击道教这样有组织的宗教。一直把道教的组织度给差不多打没了，才算是放过道教。
刘备还在想着怎么组织语言，戏忠就继续传音：“天子早就已经不得士人之心，天下间想要换一个天子的士人，数不胜数！”
“王芬只不过做了很多士人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所以，其他士人纵然知晓了此事，哪怕不支持也不会反对，更不会直接揭露此事。”
“子鱼先生，便是典型。”
刘备再次点了点头。
“此事之后，主公你必然会被士人、世家排斥，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士人一定会污蔑主公，一定会说，王芬未必是真的谋反，一定会说是主公你逼死了王芬。”
“这样一来，就算是最终赢了，也不一定能当上太守。”
“事缓则圆，若是主公愿意缓一缓。先占据中山国，再上报朝廷，等到朝廷正式宣布王芬是反贼之后，再去讨伐他。如此，功劳更大且无可争议。到时，两千石太守，也不是不可能。”
刺史，这个官位最初设立之时只有六百石，好像远远比不上两千石的太守。
可这个位置，就像是尚书一样，位卑而权重。类似的还有明朝的内阁大学士，品级低得很，可权力嘛……
一个没有底线，还有士人、世家暗中配合的刺史，彻底破罐子破摔之后所能造成的破坏力到底有多大？
想到这里，刘备微微摇头：“志才，两千石的太守备所欲也，可百姓安居乐业，亦是备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备也只能选择百姓了，谁让我只是一个织席贩履之徒呢。”
刘备想了想，决定和戏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志才，有些话备之前一直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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