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思齐十五年九月初十寅时

丐帮自从戚帮主上任,立下要救尽天下之溺的宏愿后,就成功扭转自己的角色,从原本的社会边缘人、麻烦制造者,一变成为稳定社会的最重要力量。

丐帮人人以此为荣。

但凡有苦难的地方,就可看到丐帮兄弟的身影穿梭其中,一马当先,出钱出力,真可谓是闻声救苦的活菩萨。

不过,在这样人人称颂,举起大拇指夸赞的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丐帮这种来者不拒的救苦救难方式,几十年下来,已把自己逼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

弟兄们天天急红了眼,跟帮里要钱救人;帮里则天天火烧屁股似地去四处筹钱,满足弟兄们的需求。

两边稍有对不上的时候,就是一阵叫嚣责骂。

一边骂对方欺师灭祖,忘了丐帮救人于水火的使命。

另一边则骂对方不分轻重,眼里只有自己要救的苦,忘了世上还有其他更急着要救的苦,这才是欺师灭祖。

二边的争执,随着丐帮介入的苦难愈多,也愈演愈烈。

丐帮的处理方式,原本系以尽量满足弟兄们的需求为主。

但如此一来,却苦了财库的账房,只能四处去借贷,回到帮里还要被弟兄责怪动作太慢,于是纷纷求去,理由出奇地一致:

“天下没有一个财库,可以不必量入为出,然后还能维持得下去的。”

就这样,丐帮的亏空愈来愈多,至今已每年有超过千万两的巨额不足。

更雪上加霜的是,弟兄们纷纷以救人为乐,对于自己搜集情报、帮人送信的本业,愈来愈没人要干,结果收入锐减,丐帮的营运可说风雨飘摇、命悬一线。

涂长老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接任了掌管丐帮财库的主事之位。

所以,他一上任就立下了三不的规矩。

首先就是非属天灾者,不救;换句话说,有人纵火烧了一村的房子,村民无家可归,生活无着;对不起,丐帮不救。

其次就是不知范围者,不救;换句话说,蝗虫过境,究竟吃光了哪些村?那些县的庄稼?未弄清楚前,对不起,丐帮不救。

最后就是不知轻重者,不救;换句话说,因天灾所遭受损失,在未算清楚究竟是多少?谁该给多一点之前,对不起,丐帮不救。

涂长老的三不原则,扭转了丐帮数十年来的救难方式,从原本的来者不拒,转为有条件的闻声救苦。

如此虽暂时止住了财库的亏空,但却也引来帮中极大的反弹,至今仍余波荡漾,冷血涂三不的名号亦不胫而走。

涂长老有如被架在火炉上的烧烤般,每天被兄弟照三餐似地轮番咒骂;甚至几次有人欲杀他泄恨,仿佛不如此不足以谢天下。

因此,当户部员外郎孙斌担心涂长老,若是依假名册救人,名声可能再度受损,没有帮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时,涂长老只能自嘲似地,冷笑一声答道:

“甚么名声?铁公鸡?还是冷血涂三不?”

“我现在甚么都有,就是没有名声。”

涂长老心中悲苦,无人能知;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啊!

黄帮主当时也是深知丐帮的发展,已来到生死存亡关头,稍一不慎,一个周转不灵,就可能让丐帮名声扫地。

丐帮已非变不可;不能再如此漫无章法、毫无节制地救苦救难。

所以,当他一听闻涂长老因将救灾的钱随意挥洒,导致该先救的人未救,原有美意尽成空,自己也被打入死牢时,黄帮主就决定跟皇上力保,他对帮中兄弟解释:

“大家说说:若要论钱必须花在刀口上,在座有谁能比他涂易更刻骨铭心的记住?”

丐帮兄弟都知涂易将盗来的官银随意乱发派,结果害死一家老小,还拖累一堆灾民,自己也被打入死牢,仔细想一想,确实没人有比此更惨痛的教训。

黄帮主见众人无话可说,就继续言道:

“以后若是他说这钱不能乱花,兄弟有谁能不服?”

黄帮主此时对自己的想法十分得意,脸上也不禁闪过一抹得意的微笑,然后他说了:

“日后要再有人指着财库的鼻子骂,那就请他先关入死牢后再说话。”

众人哑口无言,均觉这样说有些不伦不类,但或许真能因此镇住帮中兄弟。

丐帮的钱真不能乱花了。

涂易或许是唯一能改变大家习惯花钱如流水的人选。

当因为乱花钱而被打入死牢的人说:这钱不能乱花;这句话的份量,确实可能比其他任何人说的都要重些。

就在众人沉默无语,准备接受之际,刑堂长老戚方却说话了。

他一张像扑克牌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说道:

“也不是关过死牢,就能为所欲为,凌驾在帮规之上。”

众人仔细一想,也觉确实如此。

涂易以往在江湖,一向独来独往,与大家伙的交集不多;大家对于他的本性如何?所知不多。

但看他的行事,想来应也是一个率性而为之人;万一将来不受帮规节制,任意而为,坏了丐帮名声,找他来掌管财库,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举或许过于冒险?众人沉吟着。

黄帮主早知大家会有这层顾虑,所以想也不想的就接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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