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老王头在曲阳城斗王店外得了这么一只,直接换了个212。虫把式经论乌骓马的模样很让沙卫兵得以享受,但沙卫兵的脸色不管怎么变化,他一双眼睛却总是在盯着他前妻梁红花手中的那只蝈蝈葫芦。齐缘很明白沙卫兵此时的心情。虽说乌骓马是罕品,但也比不上被虫马是传到神乎其神的白羽驹。
因为谁能得到那虫,谁便是这一季的冠军。失败的人,身体不痛不痒,却会在接下来一年中都抬不起头。
在沙卫兵凝着黑头观望时,他的前妻梁红花却带着不阴不阳的表情闭口不言。等沙家那边的把事平息了兴奋,这女人才缓缓举起手中的虫葫芦,伸出半寸长的尖指甲,优柔造作的轻轻拧开。在起葫芦的过程中,梁红花开口,用自鸣得意的声音冲那葫芦道,“乖娃子,出来让叔伯们看看。”
随着梁红花的话,一根长长的虫须子渐渐探出了葫芦的风口,麻雀虽小,五脏全,虫儿不大众人观。那些虫把式望眼欲穿的白玉驹,终于从梁红花的葫芦里缓缓的爬了出来。白玉驹刚探出两根须子的时候,齐缘便从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气,那香气有些像花露水,但是更淡,有些像洋槐花,但是更浓。齐缘嗅着那味道,想来想去,莫名其妙的感觉,这味道似乎与山鬼身上的体味似有几分雷同,而也在那一股味道从葫芦罐里飘散出来的时候,这保德宫的院子里竟又起了一幕寒景。保德宫院子里放着成千蝈蝈笼子,螟虫响声此起彼伏,从不间断,可当着白玉驹的香味儿飘散出来。那千百的鸣虫竟然同时停住了。阵势转瞬进阶沉,就连刚才威风凛凛的乌骓马,也仿佛感受到什么威压般收了身形,匆匆爬回了沙家的葫芦里。
香味和虫须之后,白玉驹探出了脑袋和身体,齐缘和众位虫把式,才正式望见了那罕见的生灵。白玉驹虫如其名,浑身上下通体白色,无杂,宛如羊脂玉雕刻的艺术品。白玉驹的母虫比公虫略大,两只虫子出来时,竟然是公抱母背亲密无间,如胶似漆的。这虫子最让齐缘惊愕的是,它果如贯昶所描述的那样,在脑顶上生了一只独特的天眼。
而那居于白从额头正中的一个红点儿,也是这虫子身上唯一的一丁点异色。雌雄抱对儿,额上三眼,身有香腺,一出葫芦,百虫噤声。这样的东西不光折服了蝈蝈和虫把式,也折服了齐缘,彻底让他明白这一对虫子确实担当得起虫王加冠之称。
“花姐,牛逼啊!”
野采爆出了冷门,一贯好手段的沙家失了准头,向来示弱的梁家却撞了大运。面对着既成事实,沙卫兵气愤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梁红花和他的手下则自鸣得意,兴奋无比。
得手的女人在小心翼翼收起那一对白玉色的蝈蝈后,便高兴地将齐缘的三伯叫了过去。一连要了十几个大菜,又给手下兄弟们要了啤酒做庆祝。
梁家得了宝贝,兴奋的有理。沙卫兵作为一家之长,露败相也不太合适。于是,为了提振士气,凝聚队伍,这位梁红花的前夫又叫来了保德宫跑堂的刘大河,向他要了更多的硬菜,更多的啤酒。
随着菜品上桌,虫把式们再次开始了空前的喜悦和庆祝。但总的来说,梁家要比沙家高兴得多,那种肆意的炫耀也颇有一种挑衅的意思在其中。
夜宴豪饕美食海炊后,虫把式们只吃到夜半三更,月上西天时才陆续撤桌。客人们一回屋齐缘便带着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贯昶,与三伯大伯一起收拾这些人留下的残羹冷炙。
在齐缘眼中,这些城里人吃饭实在浪费。虽然虫把式海吃海喝了好几个钟头,可桌面上依旧有大块完整的肘子肉、大虾以及完整的油炸糕等美味餐点堆积散乱。
当他看见这些自己过去想都不敢想的菜肴,虫把式却随便丢弃时,莫名的起了一阵揪心。
同时口中忍不住叹了句,“真浪费。”
“他们为的就是浪费两个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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