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忽然主动学习,让大姑惊喜,服务也更加周到:茶水调好温度端到书桌上;苹果削皮、切成小块插上牙签,放到书桌旁边的茶几上;还时不时问长问短。又要求姐每晚抽空给她补课。
姐当然尽力,因为中考已步步逼近。
作为老师,姐知道安心的各科成绩,语文英语不用补,只把补习重点放在数理化上就行。但不可填鸭式硬学;每晚只讲一小时,不扩展额外知识;余下时间自己温习,不懂再讲。
李沫隔三差五做好吃的。但她每次都不吃饱,留些胃口回去陪大姑喝养身粥。
大姑为了自己那么辛苦,她内心感激,时常明知故问:“今天粥里放的是红枣冰糖吗?又香又甜!”
大姑的辛劳得到回报,开心道:“是百合蜂蜜 !”
睡前,姐打来电话,大姑按了外放。姐对大姑说:“就是个中考而已,不要弄得跟战役似的!这些天,她很努力!你整天如临大敌,她紧张反而发挥不好……”
姐又在电话里鼓励她:“你语文英语都很好!眼下你再把数理化的分数往上提一提,考上高中不是问题!”
她想:若说我命苦,上天为什么又赐给我这么好的表姐?
以后补完课,她都不在姐家吃饭。姐和姐夫都很忙,怎好让他们劳累?
大姑见她晚上回家吃饭,心里自然高兴,粥还是那个粥,只把炒菜变得丰富。
……
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后,有人顺便捎来一封信给她,是大哥从江苏老家寄来的。
这是头一次在学校收到家信。以前写信总不见回,以为是大姑家的地址有问题,就在每封信里告之自己学校的地址。
五年前,爹为了拆散大哥和李小南,让他去宁夏打工。如今和李小南双双回家了?老家终于有人了!
难掩心中喜悦,趁自习时迫切地看信。看着看着,面色渐渐发白,身体变得空虚绵软,无力地趴在课桌上悄然流泪。
下课后,班长刘策坐到她前面,轻敲桌边,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她头也不抬,语调悲伤:“是!很不舒服!难受死了!”
刘策找老师给她请了晚自习假,打算送她回家,她婉拒。
……
华灯初上,她孤寂地站在康桥上,头被春末的风吹得快要裂开了。
小伊说:难受就去桥下哭吧,这里荒废,没人会来, 不会有人听见的。别把悲伤带回家,大姑会不高兴的。
她顺着台阶走到桥下临水的那一级。
灰暗的河面上,自己的影子被桥头昏黄的路灯拉扯得细长,上半身的影子投射到河边的杂草上,影像全无。她突然惊慌,下意识地摸脑袋,还在,只是影子身体被灯光切成两段,本该剧痛,却无知觉。
手握护身符:如果我是灯光里的影子人,无论生死,都无痛无悲,多好!
小伊说:难过就哭吧,没有眼泪带不走的悲伤。
“我不想哭。”
小伊说:我知道你想哭,你的心就如同我的心;你的心事我都知道!置死地而后生,也是一种绝望的安心。心里装了那么多沉重,就别忍了!
她紧紧握着护身符,悲伤地说:“在这人世间,只有你与我感同身受!”
小伊说:你是我,我也是你,你的感受,也就是我的感受!
“你是我的天使,我的事情你都知道!”
小伊说:是,我都知道。
她握着护身符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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