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一场大战将九霄云下的数百里崇山峻岭夷为平地,饕餮和应衡已然不见踪迹,溪言只得沿着符珃踹饕餮的方向沿途摸索寻找,借机也可铲除凡界作乱凶兽。

溪言满头华发,半头银发被一个银白色镂空花冠紧紧固定,一身银白色锦袍上绣着银白色的繁复蛇纹,闪闪发亮,一眼看去贵气逼人,仙气飘飘。

溪言一步万里,所以他缓缓在半空游移,凡界到底有什么好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有种别样的新鲜感。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一个两峰之间的山谷之中,长长的宽道上落下高山的斜影,已近黄昏的山谷里幽深静谧,但溪言嗅到了浓浓的血腥气味,一路以来从未有过。

“吼~”

忽得一阵似虎啸又似狮吼的声音从山林中响起,顿时崇山震荡,鸟兽从山林里飞散而出,飞鸟啼鸣声夹杂着巨兽奔驰声响彻云霄。

“倒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溪言打起精神,放开神念探视周围数百里景象。

只见不远处的山顶上站着一个庞然巨兽,形似老虎,头却像狮子,毛长卷曲,尾长八尺,张着獠牙大口似如野猪,口角的血迹将干未干,可见它适才饱餐了一顿。

“这该是昊钦口中的梼杌了”

传说梼杌是数千年前人皇的第十二个儿子,性格顽固不化,穷凶极恶,夺位之争失败后,曝尸荒野化为凶兽,以人为食。

与此同时,梼杌也察觉到了溪言的存在,它血红的双眼穿过重重高山死死盯着溪言激动地大吼一声,似是看到了什么绝无仅有的美味食物。

它从一座山跳至另一座山朝溪言的方向狂奔,直至溪言所在山谷的山峰之上,居高临下,气势压迫。

獠牙大口口水直流,溪流成川,即将滑至溪言脚下,溪言嫌恶地眉头紧蹙。

“孽畜,给你一个自裁谢罪的机会”

“吼~”

梼杌张开血盆大口朝溪言猛冲。

“那便受死”

溪言幻化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开天斧,那是他辟混沌,分阴阳时所用。

他直接持斧面对面砍向梼杌的獠牙大口,顿时梼杌的脑袋被劈成两半。

“啊啊啊~”

梼杌声嘶厉鸣,发出一阵不男不女的尖叫声。

接着它端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被劈成两半的脑袋继续朝溪言的方向猛冲,速度和力量似是比刚才更甚。

溪言不由得皱了皱眉,此怪物竟杀不死,这可有些难办。

他将开天斧收进识海,化为白色的巨蟒原型,巨蟒脑袋上有两个银白色长角,但溪言的确不是蛟龙。

银白色晶莹剔透的蛇身鳞片在斜阳下熠熠生辉,霎是好看。

巨蟒张开大口朝飞奔而来的梼杌迎面飞去顺着被劈成两半的脑袋将梼杌吞吃入腹,鼓起来的蛇身良久不能恢复。

巨蟒精疲力竭蜷曲在山谷之中。

溪言并不想吞吃这个恶心的家伙,只是这样的不死之身除了被消化掉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这个恶心的怪物也不知吃了多少人,他满口的血腥味,想想都一阵反胃,但他不能将梼杌吐出来,否则难保它不会死而复生。

斜阳隐入地平线以下,山谷中渐渐幽暗下来,唯有那条银白色巨蟒的鳞片在幽暗山谷里闪烁着绮丽的光线。

巨蟒的身体渐渐缩小,蛇腹鼓起的凸起也渐渐消失,蛇眼紧闭,似是极度困倦,连鳞片上停落的许多飞蛾也不曾发觉。

以及黑暗深处缓缓走近的粉红色衣衫的娇艳少女。

少女一身淡粉色长裙似是突然出现,懵懵懂懂的样子不难看出她初来乍到且对此地一无所知,少女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下披在肩头,全身上下除了淡粉色襦裙一无所有。

“头好痛,我是谁”

鳞片发出的微弱光线却令少女感到刺眼非常,她头痛不已地半跪在地抱头挣扎。

“我要去找,我要去找”

少女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以让自己想起刚刚她所接到的任务。

“去找”

少女越想越痛苦,越想越头痛,以至于她骤然昏倒了过去。

待她再次睁眼时她已完全不记得她是谁了,还是昨晚那个山谷,山谷一侧有一条不太大的巨蟒,巨蟒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少女不敢接近,她准备绕过巨蟒离开此地,她对蛇有种天生的惊悚感。

长长的滑溜溜冰凉凉还会动的东西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少女尽量让视线不落在那条白蛇身上,因为只看一眼就足够让她恐惧了。

正当少女浅浅跨出第一步时,那白色巨蟒动了动,露出蛇腹两道长长的血口。

“啊”

少女惊跳后退。

紧闭的蛇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但少女清楚地看到了那淡绿色如宝石一般的瞳孔,神秘又令人沉迷,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着实是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眼睛,没过多久蛇眼又缓缓闭上,眼角滑落一滴痛苦的泪珠。

“蛇居然还会流泪”

少女感到不可思议,冷血动物落泪让她觉得有情有义,顿时她没了刚刚的极度恐惧。

少女蹑手蹑脚走近蜷缩着白色巨蟒身边,蛇腹两道狰狞的血口让她不由得皱眉怜惜,虽然她不喜欢蛇,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少女心里倏得产生了一个想要救它的想法,而且脑海里已经规划好了该用什么草药,该怎么包扎,很奇怪,这些知识她无比清楚,根本不知道为何。

少女不欲想太多,想太多她会头疼,就像昨晚一样,她起身上山采好了所需的草药,在不远处的小溪边洗了洗,再从襦裙上撕下一条长长的纱布条也在清水里洗了洗,一切备好后她下山回到巨蟒身边。

少女将草药轻柔地敷在蛇腹的伤口上,再用纱布包扎好,而后起身准备离开,才走数步,她就有点反悔了,她可不是不求回报的好人,观山谷血腥狼藉不难猜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而且赢得一方是这个白色巨蟒。

“若是契约它成为我的灵兽,以后办事岂不是事半功倍”

少女被自己的想法给取悦到了,敢想敢做,少女转身又蹲回巨蟒一旁。

“是长得可怕了一点,如果是猫就好了,可现在也只有蛇了,而且哪条蛇不可怕,至少这个足够漂亮”

少女依照脑海里的方法施术取出纱布下面的一滴鲜血聚在右手手心里,而后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拢施法在右手手心上划出一条血口,将手心上那滴鲜血融入血口里,接下来就等这条白蛇醒来后点头同意了。

山谷的宽道很是崎岖,怪石嶙峋,贴近山壁的一侧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潺潺流水里有淡淡的血迹,这是个阴沉沉的白日,两侧山壁遮天蔽日更显山谷昏暗幽深。

少女惧怕那条白蟒,她淌过浅溪靠坐在另一侧山壁旁的巨石上合眼休憩,白蟒在远远的对面山壁旁的怪石上盘卧着,山谷里静得出奇,飞禽走兽早在那场大战时纷纷逃窜了。

溪言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到了一片桃林,桃花落英缤纷,桃林茂密不见边际,他的肚腹酸胀不已疼痛难忍,遂靠坐在一棵桃树底下,长长的银白色袍摆覆盖在层层落花上,淡淡的桃花香气萦绕鼻尖,温馨又安逸,似让他的痛苦减弱了几分。

落英纷飞的美景还不足以让他沉迷,一只淡粉色的蝴蝶夺走了他的视线,是蝴蝶又或是桃花,但在某些角度又像是娇媚婉约翩翩起舞的少女,让他一时有点分不清,少女灵动的杏眼水盈盈地望了他一眼,溪言不由得想起昊钦曾经说过的凡界习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溪言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昊钦说这句话时似陷入了深思。

溪言起身缓缓朝枝头的那只蝴蝶走去,他抬手欲触碰那朵桃花,却在她变成少女的那一刻,天昏地暗,他从梦里惊醒。

他还是巨蟒的样子,只是腰腹处缠了两圈淡粉色纱布,正当他想化为人形打坐调息时,他的视线触及到了对面山壁旁靠坐着的瘦小的淡粉色身影,就像梦里那只淡粉色的蝴蝶和淡粉色的桃花。

“莫非这纱布是她的”

溪言不欲多想,他化为人形盘坐在怪石上,当务之急是他得尽快调息恢复实力,有了梼杌定然会有其他怪物,凡界果然不太平,他的凡界任务或许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了的,只是这方圆上千里估计不会有别的怪物存在和梼杌抢地盘了。

黄昏一阵凉风吹过,带起一股血腥味钻进少女鼻子里,让她难受地打了喷嚏。

对面盘坐着的溪言也被吵到,他双腿放在地面上端坐在巨石上盯着另一侧山壁旁那个淡粉色身影。

少女揉了揉鼻子后缓缓睁眼,入眼便是对面石壁上侧坐着的白袍男子,男子半头白发披散在肩头,半头银发用银色镂空蛇纹花冠紧紧固定,剑眉似远山,一双桃花眼本是多情,却被他冷肃的表情衬得威严几分,但即便是这样,男子依然是不苟言笑的绝美倾城,少女不由得看愣了几秒。

视线触及男子腰侧半挂着的沾着血污的淡粉色纱条碎布,少女大惊失色,脸色骤然变得煞白,难不成对面那人是那条白蟒?

在她的世界观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妖兽也是可以变化成人的,但不知他战斗力怎么样,自己能否降伏得了他。

“你,过来”

白袍银发的男子却长着一张妖媚祸国的容貌,他对少女冷冷出声。

少女显然没料到男子的这波行为,她朝四周看了看期待不是在叫她,虽然对面的是个人,但他也是巨蟒啊,少女平生最怕的就是巨蟒,可四周鸦雀无声,连活着的蝼蚁都无,只有一个奄奄一息在血泊里挣扎的山雀。

她欲装傻充愣,佯装无事地整理了一下衣袖。

此刻万籁俱寂,山谷里气氛一度诡异,溪言的表情凝重了几分,便是在神界无官无职作为辈分最高能力最强的鸿蒙神也无人敢忤逆他半分,而对面女子不过是个赤狐刚化形的小妖。

“你,过来”

溪言声音更冷地重复了一句。

少女眼珠乱转,东张西望,事实上她怕蛇,更怕会变成人的蛇,少女东张西望试图找到一个替身。

“何必四顾,说的就是你”

溪言平静的语气里是不易察觉的不怒自威。

“啊,哦,我吗?我还以为是它”

少女指了指躺在血泊里挣扎的长尾山雀,下一秒山雀耷拉下脑袋一动不动,它彻底死了,从痛苦中解脱了。

少女抽了抽嘴角,她该怎么理顺人兽也能对话,在她的惯常思维里她还是人。

溪言颇觉无语的闭上双眼,这只小狐妖果然是刚化形,脑子不好使,木讷得不是一星半点。

少女蹑手蹑脚地一步带半步,半步带碎步,她是真惧怕对面那人突然变成巨蟒,那怕是能吓死她,给他包扎时她是努力想象蛇是鱼的,而她喜欢吃鱼。

可现在她敢想对面那人是自己的盘中食物吗。

少女慢吞吞的步伐让溪言再度皱眉,这狐妖刚化形不会连走路都磕磕绊绊的吧,真麻烦。

溪言睁眼直接瞬移到少女身边揽着她的腰从小溪上空飞过落在山壁旁的巨石上。

其实他本可以直接操控气旋吸力将人直接吸到此处,只是他也不知为何,有种想要触碰那人的感觉,而且那柔软纤细的腰肢带给他的感觉很是奇怪且复杂。

少女惊吓到僵直的身躯感受着溪言极是冰冷的身体。

少女温热柔软的身体顿时令溪言察觉到了少女的不对劲,他是变温动物,的确身子常年冰寒,溪言以为少女是被冻着了,全然不识少女瞳孔散大是为何故。

溪言缓缓松开少女的腰肢。

“阁下是想学剑术还是法术又或是其他攻术,守术也可”

少女仍沉陷在一才的惊恐中久久不能回神,她感触到了溪言冰冷滑腻的胸前鳞片,这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个白袍银发的男子就是那条白蟒,那么契约要怎么办。

溪言被少女的迟钝给无语到了,难道刚化形的妖怪都是如此吗,可他当初也不是这样。

“阁下喜攻术还是守术?攻术需杀伐果断善巧辨局势之能,守术需稳如泰山临危不惧之势,为免囫囵吞枣,初识道术者最好不要兼学,危机时刻保命为上”

溪言慢条斯理分析着。

“契约!”

少女骤然出声打断了溪言的论术。

溪言略蹙了蹙眉。

“阁下欲修御兽之能?”

果然狐妖狡诈,欲控他物冲锋陷阵,自己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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