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在皇城顶的夜空炸开,响声隆隆如雷。
景帝坐在轿子里,朝外面跟着走的如意公公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的话,还不到亥时。”
“哦,时候尚早。”除夕这样的日子,一个人在太和殿孤零零的批折子,实在寒酸了一点。
今日宴席上他喝了不少酒,心口像是有团暖融融的东西在滚。
他不想去皇后寝宫,也不愿搭理柳昭媛,姜嫔聒噪,甄宝林浅薄,文妃冷淡,徐婕妤无趣…总之,哪哪都不对。
“那个卫才人住在什么地方?”景帝想了想道。
“望雪阁西偏殿,”如意道,“您去过的,就是姜嫔娘娘宫里。”
“哦,原来她与姜嫔一处。”
“是呢。”如意低眉顺目地应了声,余光瞥向远处宫室重叠的轮廓,“奴才记得望雪阁外那片梅花长得很好最适合月下观赏,陛下可想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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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才人身穿齐胸襦裙,外罩月白纱衣,婀娜身形若隐若现。
她再对着铜镜抿了遍胭脂,“还要再等么?”
“才人莫急,再等等。”
陈照夜摘去她的珠翠,用一根饱满的腊梅花枝将她满头青丝绾在脑后。
“又是腊梅?”卫才人等得实在无聊,干脆捧起另一根花枝跳起舞来。
景帝迈入寑殿时,看见的便是朦胧烛光里,美人手捧腊梅翩翩起舞的画面。
“好!”他又一次被惊艳了。
“给、给陛下请安!”卫茉清亮如山涧溪水的眼睛流溢出片刻的惊喜,然后飞快地低下头,羞涩地朝景帝行礼。
这样的神态她再三练过。陈照夜说,如此含羞的神情最能打动帝王的心。
景帝双手搀扶她起来。
“这么晚了,陛下怎会来?”她顺势将手放入年轻男子宽厚的掌心,不经意,又无比自然地去探他双手的温度,“外面冷,陛下肯定冻坏了吧。照夜,快去端一碗红枣桂圆茶来。”
卫茉心里实际紧张得很,可这次机会是陈照夜好不容易替她争取来的,就算是为了她和淑宁,自己也必须得把握住。
她接过陈照夜手里的青花瓷碗,用那只金边瓷勺舀起些许,缓缓地喂到景帝唇边。
景帝低头含住,掀起眸子笑着看向他。
“茉儿真是体贴。”
“侍奉陛下是臣妾的本分。”卫茉回答,火光在女子明亮的眼眸里跳动,她的神情似含情脉脉,又像藏起了满腹愁肠。
尾音微微放轻,眼尾恰到好处地下垂,添些楚楚可怜,再说一句,“陛下今日能来,臣妾当真欢喜。”
“朕疏忽茉儿许久,你别怪朕。”
她摇头,柔婉地靠上帝王肩头,“只要陛下能来,茉儿等再久都是值得的。”
“前阵子柳昭媛跟朕闹脾气,非说宫中孩子少,淑月一个人着实无聊,这才把你的淑宁接了过去,朕被她缠得没办法,顾及到她腹中胎儿,只得同意。让你受了委屈,是朕的不是。”
红枣汤炖得甜而不腻,温度适宜。
卫茉轻轻摇头,又喂他一口。
“同为人母,臣妾能体会昭媛娘娘的苦心。再说……臣妾这里实在简陋,淑宁能去昭媛宫里,对她也是好事。”
景帝叹了口气,抬手拔下卫茉发髻那枝腊梅。她心领神会,含羞低头,感到男子的手指探向她的罩衫。
灯花“啪”地炸开,朱红色的帷幔内,两道人影交叠。陈照夜默默退后,关门离去前,不忘朝账内不安看向她的卫茉递去一道肯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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