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实在是喝多了,这会儿就是席地而坐,她们都感觉到要飞起来。偶尔谁说了一句话,也不管好笑不好笑,全都格格大笑,傻傻地的样子,身子晃荡着,东倒西歪。
“中大毕业后,我要去美国留学。”杨西娜道。众人笑她崇洋媚外。“外边的学术氛围好,机会也多,姐分分钟拿个新闻大奖。”杨西娜道,眼里自信并充满向往。
“我就在我们国家做一名记者好了。”陈虹儿道,“我要做最优秀的记者。揭露事实真相,反映民间疾苦,鞭鞑丑恶,颂扬真善美,引导社会舆论,让舆论最好地为人民服务,让世间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阳光、充满温暖。”她脸彤彤红,很激昂。
众人大拍手掌。唐素素道:“我喜欢文学,我的理想是做一个作家。《平凡的世界》,是我最喜爱的一本书,路遥老师是我们陕西的一位大家,可惜过早逝去,日后有机会,我希望能设立一个路遥文学奖。”众人又是大拍手掌并狂呼,一边猛碰酒瓶。
喧闹退下去,宋小薇静静道:“我没有很大的理想,我只想好好读书,努力工作,我要快点让我的父母不再劳累受苦,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我要培育弟妹成才,我要他们一生安康、幸福。”她语调平静,神情坚毅无比,红艳艳的脸庞,朦胧灯光中看去,就是一朵跳动的火焰。众人一时寂然,其实,这才是至朴实而又伟大无比的理想。
这一个夜晚,中大为公湖畔,四位刚迈进大学殿堂的小女生,如江湖汉子一般豪饮,真诚地畅谈人生理想,所有心事,所有心酸,都在对未来的美丽憧憬中随风飘去。昆虫鸣叫渐稀,湖中的鱼儿和青蛙都睡着了,她们相互搀扶着,醉醺醺地,东倒西歪地飘回了她们的13栋501舍。
过得一两天就正式开学了。军训也开始了。中大新生军训时间是20天军事训练加上6天军事理论共26天。处暑已过,白露未至,南方的广州,依旧像是一年里头最炎热的时节。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就连吹过来的风,也像是在火堆里烤过。每一个学生都身水身汗,两腿发软,据说在军训开始头几天,有好几个同学晕倒了,其中还有男的。
感觉就是处于水深火热中的陈虹儿、杨西娜、唐素素三位女生,吃惊地看到,看上去跟她们一样美人一枚的宋小薇却是另一般模样,站立时如铁塔,操步时虎虎生风,静如处子动如狡兔,端的是厉害无比,这地狱一般的训练,在她而言像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农村来的就是不一样呀,她们在心里哀哀地赞叹。她们不知道,宋小薇其实暗里也是在咬着牙的,她不过是比她们壮实一点、耐熬一点,同样也是一个弱小女子,在农村上山下田,担水、锄地、插秧、收割水稻,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水湿透时,总也是在暗暗咬着牙的。
用教官的话来说,大学新生军训不是例行程式,不是走过场,而是像士兵一样进行军事训练。对于他们这些刚从中学晋级为大学的学生,用“地狱式训练”或者“魔鬼式训练”来形容毫不为过。在开始军训的时候,教官的说话如雷贯耳余音绕梁三月不绝:这魔鬼式的训练之后,你们已经顶天立地。这不仅仅是指你们的躯体,更包括你们的灵魂。心怀苍生,报效祖国,不怕艰难险阻,勇往直前!
仿佛战前总动员,众人肃穆无声,也仿佛看见硝烟弥漫中,自己正茁壮成长。都咬着牙,迈着先是摇摇晃晃渐渐沉稳有力的步伐,口中喊着“一、二、三——四……”,声震山野。军训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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