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月平分破

十八岁的余鸢,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平凡。 她生活最大的苦恼,也只是明天上学要早起,后天要月考而已。

她的样貌平平,身材中等,不爱打扮,唯一有点特色的是她的双眉英挺,眼珠漆黑深邃,可惜了,被一副八百度的眼镜框挡住了。

只余鸢母亲白素,常常啧啧感叹道“我的小鸢,真是青春美丽,天然纯粹。挡也挡不住的美,美啊美啊”。

余鸢只觉得好笑,你的小鸢这么美,却从小到大连一朵烂桃花都没有?

(余鸢一点也不认为是自己“威名赫赫,”

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余鸢经常莫名其妙开学第一天,就和据说是最厉害、最凶残的男生打一架。

把猛男一号打哭以后,“猛鸢”的名声就传出去,三年都没有人敢惹她。)

这只“猛鸢”,大概也只有余鸢她妈白素,觉得她的鸢儿纯良美丽又可爱。

大抵天底下的父母,大概就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哪儿哪儿都是最好的吧。

直到和母亲突然别离,余鸢的生活陡然不凡。

每年按照惯例祭扫时,母亲都要带着那本熟悉的无名古籍,在父亲的坟前读一首诗词。

熟悉这本古籍,是因为从小到大,余鸢天天看母亲拿在手里一看就是大半天。

无名,是母亲从不让她触碰一下这本书,更不要说知道书名了。

余鸢吃醋地想,这本书才是妈妈的宝贝。

从墓园出来时就天色阴沉,细密的小雨如酥洒下来,陵园这边离城僻远,不好打车。细雨洒落在寂静的路面,反射出冷清的光边。

一辆汽车疾驰而来,在湿滑的弯道上失控撞向了余鸢,母亲在关键时刻,用尽身体的力量推了一下余鸢。

等到余鸢从血泊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母亲用一个保护的姿势将她护在身下,母亲手中那本从不示人的古籍,早已摔到地上。

母女俩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流到地面积了一大滩,血色迅速浸染书本,整本书封面字迹更加模糊成了一片。

余鸢遗憾地想道,可惜了,都这样了,估计是没法知道这本破书的名字了。

余鸢感觉汽车司机可能下车来瞄过一眼,见母女俩满身鲜血伤痕累累在地。

司机吓了一跳,又瞟了一眼周围,确认的确是偏僻,没有摄像头,又一溜烟开车逃逸了。

余鸢整个人抖得厉害,强忍着半边身子麻痛打完了120。

余鸢脑子木木的,禁不住想道“我这是在流血吗?我快要死了吗?好冷啊”

余鸢只颤着嗓子声声唤着"妈,妈,",她拼尽全力唤了几声,其实她声音很小,犹如小猫呜咽。

揪心等了几秒钟后,余鸢才听到母亲说了句:"小鸢,给我念一首…"

余鸢只想说“妈妈,你不要说话了,刚才接线员说我们地址好远”

母亲只目光切切望着余鸢,似乎是要贪婪的把她刻进脑子里。

余鸢陡然一激灵,她勉力拿起那本泛黄染血色的破书,打算随便念一遍什么,安慰安慰妈妈。

那破书却不知怎的,又死活打不开,余鸢越着急越出来了一身汗!

"哦,我忘了你没有钥匙呢,把我手上的戒指摘下来"妈妈低声说道。

余鸢扎挣着,按母亲吩咐,把银戒从母亲手上摘下来,摘得时候似乎是起了一丝风。

余鸢把那枚打小见惯的银戒,戴到自己手上,只觉得它触手沉甸甸地。

这次,余鸢拿起书来,明显感觉到和上次不同。

她耳边如听到一阵喃喃细语,书倒是能打开了,也按母亲要求翻到了第三页。

余鸢心里刚轻松了一点,却又一怔。

她眼前一片光明空白,第三页哪里有一个字?

明明翻书的时候,余鸢瞥见前面两页,似乎是有字,还有画图来着。

怎么到了母亲要求的第三页,一片空白呢?

"你只管看着第三页,心里想着哪首诗也好,词也罢,念出来就行"

"妈,你想听什么?"

"你想念什么是什么,你喜欢什么便念什么,你喜欢的妈妈都喜欢"

"妈,我好害怕,开头第一句我忘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嗐,傻孩子,管他呢,你只管想,只管念"

这样子啊,念什么好呢?

正好秋分那天在手机推送上看到过一首,觉得写得好,模糊不清记得几句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别乘一来,有唱应须和。还知么。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

自从她念完了那半阙,刚才细微的喃喃变得喧哗起来。

明明空白的那第三页,陡然出现了一幅秋日画卷,题跋也是她念的"与谁同坐。

明月清风我。别乘一来,有唱应须和。还知么。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

更奇妙的是,她念的清晰明白的地方,字迹便工整秀丽,她念的模糊不清的地方,字迹也跟着潦草断续不定。

余鸢心中惊奇不已,揉一揉眼睛想确认一下,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情绪激动,眼花出现了幻觉。

余鸢感觉念完了那半阙,刚才细微的风变大了,母亲终于唇边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好孩子,扶着我手拿着这本书,你念得真好听,再念念…,我多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好的,妈妈,我念着呢,你可千万别睡过去,妈妈…”

一身伤的余鸢,一边抱着母亲,在路边等120救护车快到,一边破着嗓子,陪母亲颠来倒去,握着那本破书。

余鸢念着不知几遍了:“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

她一边祈祷,母亲千万不要昏迷,一边想着,救护车怎么这么慢?

陵园怎么离城这么远?

母亲的身体怎么越来越冷?

余鸢那点惊奇,在母亲的日渐低微的呼吸里消沉。

不知不觉中,母女俩的血液,从书封早已漫延,洇染了第一页,第二页,现在浸到了第三页,第三页新显现"风月平分破"那几个字。

母女俩血液融汇,一路流下去,恰好从"风"洇到"破"字时,似乎是某些东西终于被唤醒了!

在眩晕中,她似乎听到母亲充满爱意地在说:"吾女,我没法再护着你了!

时辰到了,保管好这枚时空之戒,你平时跟我学到的东西都在你身上了。

吾女,愿你如你的名字:“鸢”!

自在随心,去书写你自己的传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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