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尹漱不知他最近为何这么缺少安全感,老是担心她要走。

就算她要走,也会是他授意的,他还担心什么?

“什么时候去交换?”

“最迟10月初报到……”尹漱已经拿到签证了,剩下的就是做留学体检,财产证明以及一大堆书面证明的提交,去拿到在留卡。

她越说声音越小,如果真这么发展,那她确实是要走的。

“可以不去吗?”孟引桢摩挲着她粉白的指节,有些任性地说。

尹漱进退维谷,名额是他帮忙拿到的,如果他不让她去,似乎也是名正言顺。

留在国内准备考研,应该也不错吧……尹漱这样想着,决定答应他。

他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她会竭尽全力去满足。

可孟引桢却话锋一转,说:“算了,当我没说……”

他满腹心事地下了车。

晚上,简单地用完晚饭,孟引桢就把尹漱喊进书房,他处理工作,让她在他身旁复习知识点。

尹漱心领神会,知道他这么上心她的学习,应该就是在暗示他不想她出国,她自然接受,学得很用功。

专业课的内容结束,他又印了数三的试卷给她写。

“就挑你会的写好了……”孟引桢迅速浏览一遍,就把适合她水平的题目勾了出来。

他对她的了解是从里到外的。

他们两人只要不碰敏感的话题,还是能很融洽地相处的,就像现在,他的耐心体贴让尹漱产生了一种依恋。

她就像一只雏鸟,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全身心地信赖他,相信他能带领自己抵达彼岸。

“最近就不要再去公司了……在家准备试镜和考试好不好?”

孟引桢担心父亲去公司找人,那势必会闹得很难看,不如让她待在家里,试镜结束就进剧组学习,暂时远离这纷扰的一切。

“好,不过顾以璇公司的事您能不能教教我……”尹漱睁着求知欲满满的大眼睛望着孟引桢,孟引桢立马就没了主意,满口答应。

到最后,他还是“委屈”了自己,当了她的师父。

他想这样也不坏,他会做好她的老师,朋友,师父,甚至是父亲这样的角色。

只是,男朋友,爱人这样的身份他想都不敢想,但苗头已经按不住了,他想要她,要她真心实意的爱……

她会明白吗?

孟引桢望着她专注做题的侧脸走了很久的神,久到自己像是穿越到了一个平行世界,在那里他终于得偿所愿。

脑海中,那个幻想中的世界似乎是飘着漫天大雪的。

*

尹漱要试镜的电影叫《如梦》,保密性极高的项目,能来试镜的不是资源背景吓人,就是实力过人,得到了导演的青睐。

尹漱是前者,但她还是抱着一个不卑不亢,虚心学习的态度进了试镜的房间。

剧本她早已熟悉,但长时间空白的演艺经历让她手心不自觉地出了汗。

最终结局是父亲抛下他们母女,娶了女儿的同学,并远走高飞。

而女儿这一生被困其中,始终走不出,始终恨着更念着父亲,终是抑郁而终,也无人悼念。

孟引桢选这部戏给她,是有私心的,他含沙射影地想用这种有些极端的方式告诉她:不要始终活在父亲带给自己的阴霾与压力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该走出来了。

自然要让一个人彻底清醒,必要先让其疯狂,所以孟引桢行了一步险棋。

好在尹漱的艺术修养极高,共情能力也极强,完全接受了这个有些出位的剧本,并沉浸其中。

闻樵觉得这个剧本适合尹漱,是看了她之前还是高中生时试镜《雾中人》的珍贵录像,这部电影也同样带着禁忌色彩,讲的是女-同-性-恋。

他从技术角度分析,觉得尹漱的外形和气质,处理起这种文艺,神秘,暧昧的剧情应该是有着一种天生的灵性,能很自然地入戏,并高效地带动观众入戏,那么他就不愁挣钱了。

要试镜的是剧中很细微的一幕,不是高潮部分,不需要过于外放的情绪和技巧,反而更考验演技。

这一幕是父亲说女儿长大了,就要和他生疏了,女儿否认,并趴在父亲身上撒娇,就算听到母亲进门的脚步声,两人也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

现场并没有让演父亲的演员来,而是随便挑了个女工作人员。

尹漱很投入,那种依恋和小女儿不知不畏的愚蠢演得入木三分,为她以后的悲剧做了很好的铺垫。

导演对于这种天才演员有种难耐的兴奋,一连挑了好几场戏让她继续演,尹漱都一一游刃有余地展现了出来。

像是把这几年在演戏上的郁郁寡欢不得志都发泄了出来。

于是很残忍的结局出现了,导演大手一挥让那些在门外等着的人全都离开,他已经找到了理想的女主角。

等着的众人有些愤愤不平,好歹他们也有点分量,不是什么影视城跑龙套的,怎么能这样就把他们打发了?

尹漱管不了这些,她戴上鸭舌帽匆匆离开,心想这下连唐幼卉的面都不用见,就可以碾压她了。

心中的气顺了不少。

学校就是个微型的社会,处处都有小团体。

当年唐幼卉为了抱吕芊的大腿,不惜出庭作伪证,背叛她这个好朋友。

可如今,事实告诉唐幼卉,潜规则也有行不通的时候。

她就喜欢用实力把小人的囊中之物夺回来,让她们遗憾痛哭,却奈何不了她一点。

*

闻樵赶来时,哪还看得见尹漱的身影,本来这是他们难得的独处时光,真可惜。

不平的人中,反应最大的要数唐幼卉,她既不差钱也不差颜值,怎么连导演的面都见不上?

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怒气冲冲地拽住一个出来的工作人员,问道:“那个被选上的叫什么名字?比我有钱比我漂亮吗?”

她对获得角色的认知就是有钱,漂亮四个字,如此文化程度估计连剧本都读不懂吧?

工作人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板着脸说:“尹漱,可以了吗?”

说罢,撞着唐幼卉的肩膀离开了。

唐幼卉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对她来说这是爱恨交织的两个字。

爱似乎早已随风消散了,散在她不知所谓的青春里,只留下了恨,烙印在她的下半生。

本来她时来运转,天降一个土豪父亲,再多的恨也该消了,但竟不知她还是有本事绝处逢生,扳回一成。

唐幼卉正愁无处发泄,看见闻樵过来,心里有了计划,她装作很熟地喊住闻樵,说:“闻总,要我说这角色给尹漱演正正好,她是本色出演,正好有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我说你谁啊?在这边大放厥词,就你张嘴了是吧?”闻樵听着这般的污言秽语,不复前几日见到唐幼卉的亲切,毫不留情地体现了对她的嫌恶。

甚至直接否认了认识她这件事,把她当成了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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