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村长还对他郭家那么照顾,丫头上学,儿子当兵,哪个不是村长给弄的名额。”……

果然,人们此刻全都忘记了爸爸和弟弟为何要这样了,反而对谎话连篇的杨社民,充满了同情。

颖颖看到爸爸的脸色涨得通红,他大概做梦都想不到,杨社民竟然是个无赖。

杨家圪崂的人,非常尊重婚约的,两家若是订了亲,除非特别的充分的理由,轻易不得退婚,就算杨磊上了大学,和自己地位不般配,那也不能说抛弃就抛弃,尤其是自己等他等到了二十五岁,这个年龄,已经找不到像样点的对象了。

杨社民是村长,杨家圪崂的人,当面不敢说,背后肯定觉得他们父子不仁义,说话不算话,不是东西,今天,爸爸和弟弟闹腾,村民觉得很正常。

爸爸和弟弟不闹一闹,今后在村上,郭家人可就谁想欺负,就敢欺负的。

可是杨社民这一跪,形势立刻就变了,爸爸得理不让人,跋扈强横,不讲道理,名声一下子可就臭大街了,没人再提杨磊见异思迁、为了攀附权贵抛弃“发妻”的旧事(杨家圪崂的人认为,订婚那就是夫妻了)

若不是被妈妈紧紧抱住,颖颖就要冲出去了,爸爸是长辈,不好说话,她可是受害人,骂几句杨社民,根本不算什么。

但妈妈显然怕她坏了名声,二十五岁已经很难找到合适的对象了,若是名声再不好,估计连条件好点的二婚男人都不肯要她。

颖颖看到爸爸虽然一愣,但很快就绕开杨社民,往前走了两步:“乡亲们,我说几句话!”

虽然那些人都姓杨,和杨社民是本家,但他这个村长家吃香喝辣,其它人一年四季食不饱腹,大多数的日子糠菜窝窝度日,不可能没有怨言,再说,谁没有几分八卦心理?于是,几个胆子大的二愣子,便嚷嚷起来:“快讲,老郭,快讲!”

杨社民如何肯让出这个机会?他大叫一声:“老郭,我给你道歉,给你磕头了。”说完,一脑袋冲着地碰下去,杨家圪崂的地上,大大小小都是石头,杨社民额头立刻就破了,他抬手一抹,红彤彤的一脸,看着很瘆人。

“呀,流血了,这得多疼啊。”

“郭连弟够狠!”

“才看出来,笑面虎。”……

这些声音,杨社民肯定都听见了,他能演出这样一出戏,自然懂得要及时抓住机会,疼痛令他声音嘶哑,说出的话更增添了几分凄苦:“老郭,我求求你,求求你,就算磊儿有错,今天是他成亲的日子,一辈子也就这一回,你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杨家圪崂的人,向着杨社民的还是多,何况,他们的内心,还是柔软多过硬朗,霎时,同情心盖过了好奇心,有人开始附和:“老郭,杀人不过头点地,人都给你跪了,你还要怎样?”

有人对着郭振先:“小郭,算了吧,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那我姐怎么办?我姐的一辈子呢?杨磊的一辈子是一辈子,我姐就不是了?”振先到底年轻,受不了这样的逼迫,他大声吼了一句,便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村民们沉默了,杨社民跪下博得的这点同情,和颖颖被耽误的一辈子比起来,算得了什么?振先一句话,就抹杀了杨社民咬牙施展的苦肉计。

杨社民不肯罢休,他做出一副祈求的样子,爬了两步拉住振先的手,在吵吵嚷嚷的噪声中,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

所有围观的人,看到郭振先气得浑身哆嗦,夺过一个村民手里的烟卷,胡乱地戳向鞭炮,刚才几个人挤挤搡搡,那些鞭炮都被故意踢在一起,霎时,大蓬的火花“嗤嗤”地冒出来,看热闹的吓得四处躲避。

成百上百的鞭炮一起炸响,震得人们耳朵嗡嗡直响。

几万头的鞭炮,几秒钟就炸完了,显得嘴快无脑的山娃媳妇,抓紧时间地问身边的人:“村长到底说了一句什么?怎就把人气成这样了?”

大概被炮炸得耳朵不对劲,这一声是可着嗓门问的,很多人都听见了,杨社民气得脸色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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