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熟悉的嚣张,这声音不仅听的费智心紧,更是让五位峰主皱眉。

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幸亏山海界没有读心的手段,否则这般心声被齐林听到,恐怕又会惹来一句:老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声未到,人已至。

齐林如赤焰行空般,大步流星地从殿门外走来。

明眼人都看出来,他现在火气很大。

的确,刚被卜宗主裹挟着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本来他就看不惯宗门里这些个蝇营狗苟的糟心事,对争权夺利丝毫不感兴趣。

否则的话,凭他跟万法祖师的关系,真想当这劳什子的护法殿主,又何需王象山相让?

不过一小辈儿!

可现在被逼无奈,被卜宗主硬拉来趟这摊浑水,心不甘情不愿也就罢了,还听到孙真君在这大放厥词,当即更是火冒三丈。

真君一怒,非比寻常,怒火竟然真个在体表升腾跳跃起来。

他来势又疾,一路带起风势,又平添火威,热浪涌动间,几乎要将殿内的空气都点燃。

“孙伯均。”他龙行虎步地走到对方身前。“老子的事,什么时候要你同意了?”

他本就盛气凌人,又身材魁梧高大,此时站在稍显五短身材的孙真君面前,更显居高临下。

所以哪怕他声音不大、语速适中,在旁人看来,也跟老子训儿子一样。

孙真君的感受更是独一无二。

明明耳中听到的如同唠家常一般,跟风风火火的气势迥然不同,但神识感应到的,却是凝如实质的压迫感,伴随着无匹热浪,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

“哼!宗主当前,你敢放肆?”

孙真君似乎也跟他杠上了,回怼道:“我就不同意,你待如何。”

此话一出,众真君皆是暗道不妙,这般火上浇油,依齐林那暴脾气,怎么能忍得了?

果然,齐林闻言怒气更甚,虎目圆睁,周身的火焰更是腾的一下窜起丈高。

孙真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又突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周围更是遍布同侪,咬着牙硬是站回了原处。

齐林又如何?料他也不敢在万仙殿里动手!

他有底气,但别人没有。

吴千渊在旁边看的微微叹息,准备出手维护这位盟友。没办法,他是真的知道齐林疯起来会是个什么模样。

“齐殿主,万仙殿内畅所欲言,这可是祖师定下的规矩。”

他拦在齐、孙二人之间,接连搬出挡箭牌。“张殿主,刚才你说到时未至,视同弃权。现在齐殿主来了,又该如何?”

尽管有意维护孙真君,但他也不愿意独自杠上盛怒中的齐林,那张自用职责所在,倒正是抗雷的好人选。

张真君原本还在一旁坐看好戏,闻言既不恼怒,也不推辞,直言道:“票决过时不候,齐殿主,请回吧。”

身为执法殿主,他掌管宗门法规,维护票决的秩序,本就无可厚非。但他旁观时不置一词,出面时又是秉公无私,两种态度差异,着实让人难以联系到一起。

不过,齐林对此却是毫不见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骤然收摄了怒火。

殿内气氛为之一轻。

“票决什么?”

他看着张真君,满脸疑惑地问:“天市宫又不归宗门所有,需要票决吗?”

此刻,他的语气已经与刚才截然相反,但产生的效果却是如出一辙,立刻让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对啊,天市宫是万法祖师自己从外面赢回来的东西,他老人家自己没提,谁敢说是归宗门所有?那既然不归宗门所有,交由李乘风这位祖师弟子掌管,又有何不妥?需要他们这些外人商议个什么劲?

这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孙真君更是听的一愣。对啊,自己先前这么激烈地反对干嘛呢?

“齐殿主此言差矣。”

谢真君柔声道:“天市宫乃祖师行宫,地位尊崇无比,倘若交由祖师弟子掌管,那票决又该作何计较?”

“自当如故。”

许是鲜有被当面戳破心思,齐林尽管做出一副坦荡模样,但申请难免有些局促。

这在他身上可大不一般。

原来如此!

听也听了,看也看了,孙真君如同醍醐灌顶般了然,再看向齐林的眼神也更加恼怒,险些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原来,天市宫作为万法祖师最为著名的战利品,不仅是彰显“赌绝”的荣誉象征,其本身更是凌虚飞渡、方寸乾坤的极品法宝,一直被万法祖师当作行宫使用。

宗门为表尊崇,每次票决宗门要事时,都会报与万法祖师知晓。

万法祖师自是不理俗务,往往就由天市宫詹事代为参与。

虽然以前的詹事从不管事,来了也是投票弃权,两不相帮,但谁也不敢否认这个约定俗成的特例。

毕竟,万法祖师也从未制止宗门高层的这一献媚举动,甚至飘然外出之际,还将天市宫留给那位詹事打理。

虽说混元祖师当年“约法三章”无比神圣,但既然上三殿殿主都能后来增补,对万法祖师又岂有不便之理?

久而久之,天市宫詹事之职也就如同上三殿殿主一般,被默许有了参与票决的资格。

当然,票决的规矩虽然变了,但那位以前不管事的詹事,现在仍然不管事。

至少今天以前,五脉峰主都当他“不管事”。

“好啊,没想到齐殿主还有这般心思,真是让孙某大开眼界。”

孙真君自觉看清了他的狼子野心,想起刚才的场面,心头更是无名火起。

如谢真君所言,齐林的意图不言自明,先前的祖师传书就颇为可疑,现在又拿来做文章,想让李乘风成为天市宫詹事,分明是想抢班夺权!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齐殿主岂可让宗门权柄操持于小儿之手?”

吴真君也不似先前的委婉,冷冷地回应。

对于孙真君的挖苦,齐林连回击的想法都欠奉,在听到他的态度后,才对卜宗主说:“反正谈不拢,就请宗主定夺吧。”

卜宗主点了点头,态度和煦的说:“天市宫虽为祖师似有,但事关票决,的确不可轻忽,既然如此,大家便议一议吧。”

齐林闻言有些失望,但也点头表示接受,毫不理会先后反对的三人,而是把目光牢牢地锁在了王真君脸上,轻轻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同意。

如此轻佻的态度,让刚刚才提议罢免的王真君有些尴尬,正欲说话,又听到孙真君出言道:“王峰主,血脉是血脉,弟子是弟子,两者可不能同日而语啊。”

不知所谓……

王真君把这“善意”提醒当成了耳边风,坚定地说:“我赞同。”

他一边加倍向孙真君返还了一个鄙夷的眼神,一边在心中默念:难怪孙家在你手里江河日下,这等明摆着的事还来挑拨?我明明有个当世无敌的老祖宗可以仰仗,吃饱了撑地陪你跟他作对?

他想得很清楚,万法祖师的传书可以是假的,但是王家对万法祖师的忠心不可以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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