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吴钩意外的是,这魏公子在吴钩面前倒也没有显得太过跋扈,甚至若非年道人旧事在前,吴钩没准真把这魏公子当作什么风度翩翩的豪门郎君。

只听那宝船上公子哥大笑两声,已然从宝船船头落了下来。

只是将将要落地时,魏公子瞧着那河畔满目泥泞、脏乱不堪,眉头一皱,不知使了个什么行云布雨的术法,竟然在脚底凝出两团云晕来,如两只大手托着他的足底,这才肯落在吴钩面前。

“我晓得你,乃是名唤吴钩的犬妖,我还晓得你使坏做掉了前任的柳林庄土地!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小忙。”

花花轿子人抬人,吴钩那一通恭贺话语,或许是真把这魏公子哄得开心了,他此刻面带喜色,只拍了拍吴钩肩膀。

魏公子的手掌落在肩头,吴钩只觉轻若无物,这才想起,年道人曾经提过,这魏公子不知在何处被人断了修行、害了性命,此刻正是阴魂之身。

若非魏家手眼通天,直接把这魏公子送入神道修行,恐怕这家伙早就化作孤魂野鬼投胎去了。

“今日见了,当真是好狗一条!没有你鸣冤破庙之事,我还真不好这般快便能寻着一空置神位。”

“这土地神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错过此处机会,我没准还得再等上数月才能上任。”

“也算是免受一番煎熬。”

魏公子混不吝惯了,此刻也浑然不觉自己说话是否难听,只大剌剌地往前行了几步,瞧见吴钩还站在原地不动,惊奇问道。

“你怎地不跟上来?我瞧你这处村落似是新建,正想观上一观,怎不带路?”

吴钩不是个暴脾气的性子,此刻也只摇摇头,心底暗暗给这魏公子记上一笔帐,跟上开口道。

“我素来山中修行,见的宝贝稀少,也正是因此,瞧见公子的宝船,有些走不动道。”

魏公子显然对这番恭维极为受用,也不再说些怪话,只催着吴钩带他到处瞧瞧。

魏公子此来正是为了探根问底、寻个究竟!

要知道,大宋的毛神、土地之属,每获得一份香火,便要被抽取三成香火税。

这香火税虽是直接缴入州府鼎库,却也要自下而上,层层流转,最终送入州府。

譬如吴钩这样的毛神,每收取十道香火气,便有三道香火气要顺着毛神的官身印绶,直接流往柳林庄土地处。

柳林庄土地将香火税汇成一处,再一并上缴。

这些交上去的香火税,会尽数记录在册,流往州府的鼎库之中,柳林庄土地是不敢动也不能动的。

但若只是瞧瞧治下的毛神缴了多少香火税,却也不是难事。

魏公子新上任不久,自然要查看自己治下香火如何,这一查便惊觉,这名为“断头坳吴钩”的毛神,一人所缴的香火税,竟比其他几个毛神加起来还多!

这下可就激起了魏公子的好奇心了,尤其是他一打听,断头坳那个地界,根本就没有什么百姓,更何况香火了。

魏公子正巧在柳林庄呆的腻了,此时受了好奇之驱使,便架起宝船,便带了几个魏家的家兵一路游着山、玩着水,往断头坳地界行来。

吴钩领着魏公子一路穿行万民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只专门带魏公子瞧那些百姓的简陋棚屋、初垦荒田。

很快魏公子便失了兴致,略感失望。

这村子看上去平平无奇,内里百姓穿着也褴褛不堪,好田地更是没有几亩,看上去根本没什么独特之处。

魏公子很快便没了探根问底的心思,至于香火异常之事,他心中只当其他几个毛神惫懒,不修功德,因此香火稀少。

“待到我回去好生整治一番柳林庄,香火岂不是大大的有?”

念及此处,魏公子懒得再多逛,只邀吴钩去他那宝船上做客,言谈之间多有得意神色,只说要给吴钩看些好东西。

吴钩应允登船后,才愈发觉着这宝船玄妙,绝不只似外表看起来那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宝船通体皆是玉制,凑得近了便能瞧出船体上镌满了细细密密的器纹,一呼一吸之间灵光内敛,显然是坚固至极。

除此之外,吴钩入了这宝船内中,才察觉这船中那些浮华堆砌的装饰,竟然暗合阵法之道,灵力运转之下,不知能作何用途,多半便是这宝船的攻杀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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