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玉衡躺在地牢冰凉的地板上,默默地数着时间。

这是,第三天了吧?

一股酸腐的腌菜味儿像一张湿漉漉的网,紧紧地罩在他脸上,挥之不去。

这处地牢显然是原本用于腌制酸菜、腌食用的地窖,只是因为突然多了两个需要关押的囚犯,才临时被征用成了地牢。

这两日,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打开地窖的封门,把供他们吃喝的食物用绳子吊下来个餐盘,垂到地面上。

令公输玉衡惊讶的是,此地的人居然还愿意给他们提供白米粥饭,还搭上两个白面窝头,这在这样的乡野村落里,算得上是极不错的饭食了。

看来那个日游神,虽然威烈过甚,但至少不是待人苛刻的主,或许还有谈判的可能性。

至于为什么不趁机逃走……

公输玉衡看向自己身上绑的结结实实的金光绳索,这绳索分外奇异,越是挣扎,缚的越紧,绳结之上,隐隐约约还盖了个鎏金厚重的官印。

有这绳索缚在身上,公输玉衡只觉浑身的法力都提不上来,别说是驭使傀儡,只怕想施出个墨家的法术来都难。

师弟燕小七身子骨稍弱些,斗法时又被硬生生切断了同傀儡的心神连接,受了重创,眼皮子根本睁不开,只是过段时间便睁开眼,沙哑着询问公输玉衡。

“师兄,过了多久了……”

身旁传来师弟燕小七虚弱的呢喃,像是被风吹散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公输玉衡耳里,却重若千钧地压在他的心头。

“师兄,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公输玉衡也毫无办法,只能把自己那份白米粥留着,每等燕小七醒来,便喂些白米粥给他吃。

瞧这模样,再关上几天,只怕是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正愁绪涌动间,公输玉衡听到燕小七发出声哼唧来,便知晓他又醒了,用略微能活动的那只手,端起盛着白米粥的碗往燕小七的口中渡去。

燕小七只啜了两口,恢复了些气力,气若游丝地问道。

“师兄,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爹的遗愿,还能实现吗……”

公输玉衡叹了口气,心中一阵酸楚,却猛然听到地窖的封口被掀开的声音。

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有人来送饭。

除非……是自己等待的那个机会到了。

吴钩从地窖入口一跃而下,火把的光芒在他脸上跳动,映照出一对淡金色的眼睛,勉强照亮了这地窖一角,以及那被鎏金索捆住的两人。

听见那燕小七的低语,吴钩未免觉着有些哭笑不得。

这两个墨家修士不知发了什么癫,贸然袭击自己治下村庄,若非没有闹出人命,吴钩早就一把火把这两人烧成飞灰了。

如今听这燕小七的无意识低语,如同话本小说里主角的发言一般……合着自己成反派了?

“卑劣墨修公输玉衡,见过此地土地正神,不知大人名姓,求望饶过我师弟,无意冲突宝地,我愿以命相抵,只求正神放过我师弟性命!”

公输玉衡直接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吴钩行了个叩首的大礼,他心知此时与这个身手极强的土地正神的交谈,大概率就是他们最后逃出生天的机会!

这正神虽然威势极隆,但瞧这并不算过分苛待的做派,公输玉衡只能去赌一赌,他是否是个福德善神,或许便能放他们师兄弟二人一条生路。

吴钩意外地看了看公输玉衡。

说起来,把这两人关在地窖里并非出于折磨他们二人的想法。

那日初次施展“乜目金光”,吴钩只觉威力惊人。

却不想金光散去后,双目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血泪顺着面颊流淌而下,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光。这神通的反噬之力,远比他预想的要强大得多。

因此吴钩只匆匆使了个鎏金绳的神道术法把两人捆的严严实实,嘱咐人把这两个人关在地窖里,便匆匆返回洞府疗伤。

那鎏金绳亦是吴钩进阶【日游神】后习得的神道术法,也就是那日段天官随手凝出、将吴钩与柳林庄土地捆的毫无反抗之力的手段,只是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一直到了今日,吴钩双目才好转些,想起这两个还被关在地窖里的墨家修士,吴钩便赶过来审问一番。

“说说吧,你俩为何要袭击我治下生民,”吴钩冷冷问道,他确实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两个墨家修士的动机。

墨家的道义十则中,最为人所知的两条准则,便是兼爱与非攻,本就提倡停止兵戈、兼爱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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