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若老家盐州湖县,是下江省江北一个普通的小县城,盛产烟花和皮鞋。九十年代的达森皮鞋,也算是家喻户晓的大品牌了。冬天的湖县,最热闹的得属国产的洋快餐连锁店。名字还很有特色,什么台北小站啊、UE思啊等等,倒不像后世直接翻抄美国的那两个洋快餐的名字比如肯德吉,麦当当之类的。湖县的这些洋快餐在下江省有不少连锁店的。
倒不是湖县人有多喜欢吃洋快餐,而且冬天这些地方暖气足,打扑克牌手不冷,上午去可以打一天,中午就店里随便吃点。那个时候掼蛋还没流行,主要是打斗地主、升级。
按照以前过年的惯例,安之若会在寒假里陪妈妈逛几次人民路买过年新衣服。为什么要逛几次呢?因为过年的衣服都是冬天的厚衣服,价格不便宜,基本上一套新年衣服加鞋子得一千多。赶得上安之若父母一个月的工资。只逛一次街不一定能挑到性价比最合适的衣服。有时候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最后买的还是第一次逛街看中的那一套衣服。
一般过年前,买完新衣服,安之若需要去镇上专门炒花生瓜子的地方,蹲点守着老妈买的二三十斤生的花生瓜子,等老师傅大铁锅炒熟带回家。还要去专门帮人蒸包子的地方守着包子,其实也可以不守,弄好了会打电话通知每家自己去拿。但是老妈不放心,因为自家的馅儿里瘦肉放的多,担心被调换了。等这些忙完,基本上就可以等大年三十贴春联了。
今年比较特殊,安之若上大学的第一年,又找了个借口从学校晚回家几天。所以这些事都是老妈自己去做的。
县里客运站的二路大巴车是直接到家门口的,下了车,拎着箱子站在路边,望着整齐且统一的房子,安之若感慨万千,回家了,终于回家了。后世的记忆里,本来也不经常回湖县。加上疫情三年大封锁,两世记忆加起来得有四五年没回了。
“哎呀,大帅哥回来啦。”安之若妈妈总是这么称呼儿子。毕竟在妈妈眼里,谁都不如自家儿子帅。老两口正在做油炸丸子,这算得上地道的盐州美食了。有人爱吃油炸的,有人爱吃丸子汤。没等安之若爸妈叫出口,老妈就把一个刚出锅的丸子塞到了他嘴里。有人说,第一次出油锅的丸子最香最好吃。
满口的香味,吃不到一丝丝生姜,果然老妈没有放生姜。安之若从小就不吃生姜,他可以接受菜里面有生姜,但是不能吃进嘴里,受不了那味道。老爸围着围裙在另一个灶台炒菜呢,下午老两口就知道儿子要回来,特地做了安之若爱吃的上海青烧牛肉。
盐州的冬天很冷,一般维持在零度左右,最低能到零下五六度。所以安之若的眼镜片进了屋子之后瞬间起雾,他也没急着擦,因为正好可以挡一挡湿润的眼睛,看着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的的父母,安之若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辜负这重新来过的机会,得让父母好好享享清福,上一世的自己可没少让父母担忧。
安之若送给妈妈一条南鹏买的围巾,绿色格子花纹,很洋气。送给老爸的是一条腰带,鳄鱼的,也要几百块。怕父母担心自己,说是用自己的奖学金买的。老爸收了礼物高兴地出门抽烟去了,安之若了解自己的老爸,只要高兴了就会去门口抽抽烟,遇到路过的熟人,也都会叫住人家,发上一两根烟。
安之若父母两边都是兄弟姐妹四人,巧的是在两边都是排老大。父亲家族大一些,人口多。人一多,是非就多。安之若二叔是自己做装修的,算是县里蛮出名的大师。在2003年就买了美国的道旗SUV,要三十多万。所以基本上家族聚餐也好,碰上红白喜事也罢,都是尊着于二叔。盐州人吃饭很讲究坐席位置,基本上都是严格按照家族关系来坐。但是安之若从小到大就知道,他们安家不一样,父亲和二叔同时在场,一定是二叔坐一席,这是非常不合理的,但是家族所有人又没人觉得哪不对。
可能是因为父亲脾气太好,总是一副笑盈盈的小老头形象,亲戚们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有安之若知道,身为长子长孙的父亲,又何尝不希望受到家族尊重。老头子每次家族聚会回去都会在外面抽烟抽很久,抽的还是很差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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