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妃日期虽然不对,但也算京城中的一件盛事,必不能出差错,丢了皇家脸面。
萧纵前几日被陛下召到宫中值守,今日淑女们入宫,明天他便可回豹韬卫当差。
夜色正浓,远处宫殿的烛光照不过来,显得四周黑黢黢的。
天边一弯下弦月,漾着淡淡的梨花白,送着心头春意穿过重重宫阙,抵达彼岸的温柔乡。
他徐步走着,经过鹅卵石路时,宫绦上的珠子和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前阵子元稚每日在家捣鼓宫绦,打算赠给酒楼的回头客,当个小玩意儿。所有样式都弄好了,剩了些边角料,拿来给他做了一个,美其名曰是上次的回礼。
他一个武将,向来不爱戴这些累赘的东西,作势要摘下,被她三令五申恐吓:
“宫中人心险恶,你我仇家又多,万一你被人设计,和哪个宫女、娘娘春风一度,萧家就完了!
你就把这个当成我,日日戴着,时刻警醒,你是有家室的人!除了我,对其他女人一定要敬而远之,知不知道?”
他看她吃醋的样子太好玩了,挼了挼她的脸,由着她将宫绦系在自己腰间。
这几日,他每次想起她,都会摸摸宫绦上的穗子,仿佛她就在他身边一样。
绕过一处水塘,小路尽头有人影晃动,似是在徘徊。
“谁在那?”
萧纵握着刀柄,高声问道。
一袭绿色宫装的侍女提灯走过来,蹲身行礼,“大人。”
萧纵认出来人,她是伺候湘湘的大宫女,名字唤作杏儿。
“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
杏儿胆怯地道:“奴婢……奴婢是专门来等大人的,娘娘想要见您。”
萧纵正色道:“她是后妃,我为外臣,这么晚相见不合适。湘……郑美人有何困难,你直言便是,只要在萧某能力范围之内,萧某一定办到!”
杏儿见他如此谨慎,担心他不肯跟自己走,略微思索,计上心头。
她哽咽道:“原不想烦扰指挥使,只是美人因选妃一事忧思成疾,几日里水米未进。
奴婢猜想,娘娘应是自觉获宠无望,存了死志,现在这样,不知能不能熬过今冬。您与娘娘青梅竹马,最后一程,也不愿相送吗?”
萧纵送魏雪瑶入宫,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保护郑湘湘。他本没想告诉她,如今看来,还是得说清楚。
“前面带路。”
杏儿一路小心避着人,将萧纵安全带到浣花阁。
她推开殿门,恭敬地道:“奴婢会寸步不离守在此处,请大人安心与美人叙旧。”
萧纵点头,迈步进去。
屋内没有一丝风吹,一道道帷幔垂在地上,将华堂堵得像一座沉闷压抑的监牢。
他一重重撩过去,终于在纱幔后见到阔别已久的身影。
她衣着单薄,身形瘦弱,比当初在凉州时抽条许多。
如果没进宫,或许她永远都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然而陛下一次西巡,改变了他,也改变了她的人生。
这件事,一直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至今忘不了,凉州那个湿漉漉的雨夜,湘湘哭着求他娶她的场景。
如果他的对手不是陛下,如果不是大仇未报,他感念她的恩情,一定会娶她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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