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幻境和一场梦有什么区别,而且她昨日分明真真切切感知到了疼痛,这场梦也太过真实了。

身旁人沉默许久,亓鸩不知她此时心中所想,只确认了一点,这人大抵也是不知缘由就来了这地方。

亓鸩沉吟片刻,还是与她说起话来。

或许,是他在这里待得太久太寂寞了罢。

“此处白日是平地,天亮以后所有的蛊都要到上面去,夜黑的那一刹,天坑才会开启。你昨夜消失后,天就亮了。”

任晚这才明白昨日那么晚了,为何他还在外面,还明显是被许多同龄的少年追杀。“天亮之后是明争,夜深后才是厮杀场对吧。”

即使他胜了,但也受了不轻的伤。

亓鸩没有否认,同意了她的话,“夜深之后,四处的天坑内有随月色而出的鸩魂蛊,是毒药,亦是解药。”

“所有入虿盆的‘蛊’都要服下鸩魂之毒,两月之期,半月出一次鸩魂蛊,鸩魂蛊只会越发稀少,而最后那半月,只有一只。”

“活到最后的‘蛊’才能出虿盆。”

任晚不知,所谓的魔族选拔魔储,竟是如此毫无人性可言,让这些不过舞勺之龄的孩童成为蛊虫互相厮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是踩着尸山血海上位的。

任晚心头一沉,问他:“那这虿盆之内到底有多少‘蛊’?什么时候才是最后半月?”

她昨日真是命大,竟没被围剿。

“没人知道。不过,人死光了,留下最后一个,就结束了。”

亓鸩此刻一膝微曲,尚能持剑的一手置在膝上,另一条腿平放,受伤的那只手垂在了暗处,和她四目相对之时,微翘的眼睫轻轻掀动,墨玉眸子里无有情绪。

在这场厮杀里,他甚至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对手,要杀多少人,要多久。在这场厮杀里,他只能选择做兽,再没办法做人,即使受伤,也只能暗夜里自舐伤口。

任晚无意识紧紧揪住了身侧的衣衫,从他现在的这幅样子里看出了他日后的影子。

瞥见她的小动作,心底的暗潮在涌动,亓鸩眸光恻恻,里面多了些许苦涩,只是忽然觉得可笑,原来她也是害怕了吗?

也对,两百年后,他没死,那他就是在这里活到了最后,手上的罪业怕是早就数不清了。

“亓鸩,我想明白了,我是为何而来了。”

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她没有怕,相反大胆地离他更近,她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手上,那双澄澈的眼,他从未见过。

“我是为你而来,一直都是。”

这样肉麻的话,任晚还以为自己说不出口,应该是被两百年后的亓鸩所影响,她对这样的话也同样信手拈来。

爱是潜行的风,当他说出口的那一刻,这阵风就吹过了她的心湖,涟漪阵阵。

少年呆愣着再一次羞红了脸,这一次他甚至忘了躲藏,就这样露在了任晚面前。

任晚没让他逃掉,在他即将偏过头逃避的那一刻,双手捧上了他的脸。

“你做什么?”

他蹙起眉头,脸被任晚搓揉着,从没遇见过这种大胆亲近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

“躲什么,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子坦诚心意的时候,你怎么可以逃呢?”

任晚这么一番无理取闹,亓鸩也成功被带跑题,睁着一双单纯且无知的眼,“那不然我该怎么做?”

任晚趁着亓鸩此刻还没缓过神,极力把他拐骗。

不舍地最后揉了一把他的脸,老早之前任晚就想这样做了,奈何可实性不强只好作罢,这次她非要揉个够不可。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手感很好。

她恋恋不舍收回了手,大方摆摆手:“今日的事也就算了,我不与你计较。”

“只是。”任晚唇瓣一抿话音一转,“你要做到是从现在改,比如说你这脾性,实在是乖张。”

亓鸩:“……”

他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做不到。

这次换任晚了:“……”

不是,他怎么油盐不进啊?

“你言及以后,你又如何能够确定你以后一定会遇见我?这些不过是虚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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