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师妹,是和那些金平的村民一样的吗?!”

越往后说,他的言语越激烈,视线中越锋利,然而更多的是悲戚。

这就是灵域所推崇的仙门,那个救世的仙门。

他自小长大的地方。

戚苍暮望着秦翌捏成拳的手,忽而笑出声,“你以为的,拯救苍生,你以为的平息魔族,灵域安平。”

“不过是一言所至,一剑所向?”

“秦翌,仙府长大的你,徒有一颗剑心罢了。”

秦翌极目远眺,视线幽幽,越过远山流岚。

“天道冷情,大地仁厚,夹在中间的世人,最为复杂,很多时候,对错难有分别。我今日即便错了,也是无可所谓的。”

“这世间苦难如此之多,我唯一能考虑的,是怎样救更多的人。”

戚苍暮的视线毫不退缩地与秦翌的相对,“异想天开地想着人人都活,那便人人都只能死!”

戚苍暮离开了菩提峰,将秦翌留在这峰上。

少年人的背,在不知不觉中,终究还是疲惫地弯下。

几日后,戚苍暮收到了秦翌的灵笺。

他离开了仙府。

彼时,菩提峰上也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

这日腊月初四。

金平村内仍是寂寥,冬雪覆盖下,村子全然变作荒地,所有的过往痕迹都已被压下。

什么也没有。

云莱城中,辛氏家主——辛雪融,正如常日般,寄出灵笺去。

辛云追自绞魂窟的事后,便再没有回过云莱。

望着灵光消散,辛雪融失了神。

“天凉了,进屋吧,他会收到的。”斩月将狐裘披在她身上,伸手将她的手合拢在自己的手心,为她暖着手。

“他一直怪的,只有他自己。”斩月语气平缓,一张冷峻的脸上缓缓露出柔和。

“等他想明白了,会回来的,离你我的成婚的时间,还有几日。”

“他一定能看见你穿嫁衣的样子。”

辛雪融终于点点头,盼着能早日收到辛云追的灵笺。

浮岚殿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雪色茫茫,雪燃玉身边是两个孩童,再加上只打盹的雪鸮。

一个孩童眉心点赤,是辛泓。

另一个年岁更小,但并不是他的弟子。

这个,是雪氏将来的家主,如今送到他这里,待几年。

雪燃玉本是闭着眼打坐,这会轻轻撩开一半眼皮,眯着眼,看着这个脸色冻得通红的孩子,

“你,去帮着煮茶。”

然而,他吩咐着,孩童便愣着,两人就这般都同时僵持在了原地,许久。

后来,雪燃玉得出个结论,

这孩子蠢笨,

适合当家主。

墨戎寨子里,鸢生坐在门边,手里摩挲着个草花结。

所有的时间都在往前走,这世间好像少了谁,也同样如此。

——

任晚在一片空旷的屋中醒来,四处什么都没有,只有四面的墙,一张床,此外,再无旁物。

不必说现在是什么日子,什么时辰,白日还是黑夜,这些她都不知晓。

便是她如今是死了还是活着,这一点,任晚也无法断定。

那一日回到淬灵,她那样的歇斯底里,

可到了今日,她也觉得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

她只想着一个人。

亓鸩有没有活着到了安全的地方,等他醒来,发现她抛下了他。

会怎么样呢。

会恨她吧。

只是,现在的任晚便是走到他面前,恨上一恨,也做不到了。

真可惜啊,也不知那身嫁衣赶出来了没有。

腊月初四,早该过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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