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醒的比任何一天都要早。
宫蕴徵发现了自己身体不一样的地方。
倒春寒使山谷中冷的好似又回到了冬日,她披上狐裘,走到外面看到桃树上结了数不清的小小花苞。
细润白皙的指尖抚上花苞,她近乎喃喃:“可惜,等不到花开的时候了。”
宫蕴徵在桃树下站了很久,随后她缓缓的走过的徵宫的所有房间,最终从自己房间的墙上取下了弟弟曾经放在她床头的那把弓。
……
宫远徵端着刚熬好的药来到姐姐房间,发现里面没有人后,问站在门外的青岚:“我姐呢?”
青岚嘴唇颤动,忍耐着什么的压抑道:“在后院。”
徵宫的后院是前任徵宫宫主也是宫蕴徵和宫远徵的父亲练武的地方,宫远徵小时候在后院跟着父亲学武,在这里被父亲手把手教射箭。
他与父亲的回忆中,大部分都是这个场景。
父亲死后,他甚少踏入后院,在今天,他匆忙赶到后院的时候,看到背对着他,身穿厚厚狐裘却依旧纤弱的姐姐。
宫远徵放轻步伐,走到姐姐身边,看向她拿在手里的弓,压下喉咙的哽咽:“姐姐是想爹了吗?”
“想。”宫蕴徵看向远处的箭靶:“小时候我就是坐在这里看着爹教你箭术,一看就是一整天。”
“那时候我想着让爹什么时候也教我射箭。”
宫远徵也回忆起:“那时候姐姐还和爹闹脾气,因为爹不让你跑也不让你跳,更不让你学射箭,连弓都不许我给你。”
“娘心疼姐姐,经常给姐姐做点心吃。”
“我嘴馋,偷偷吃你用来压苦药的点心,骗你是被我的毒虫吃了。”
“我说姐姐就信,我一直用这个借口,姐姐就一直信我……”
说着说着,少年的眼眶已然通红,他放在身侧的手止不住颤抖,嗓音却一如往日的对宫蕴徵劝道:“不说这些了,今天冷,在冷风里站久了对身体不好。房间里我熬好了药,我们回去吧。”
“昨日哥传信,说他也马上就要回来了,姐姐也好几日没有见到哥哥了吧?”
“这几日辛苦尚角哥哥了,等他回来了你替我跟他道谢。”宫蕴徵却没动,她平静的眸子望着前方的箭靶,难得的对弟弟说出任性的话语:“……我不想喝苦药了。”
“我加了石斛,”宫远徵不愿接受事实,“这次的药不苦。”
“那也不想喝了。”
宫蕴徵将手中的弓拿起,从旁边取下一支箭,搭箭拉弓。
可惜,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拉不开弓,尽管是宫远徵七岁时用来练习箭术的弓,也拉不开。
宫蕴徵加大了力气还是拉不开,最终她苦笑道:“这把弓我小时候就拉不开,现在也依旧拉不开。”
温热的手握住她执弓的手,另一只手带着她手中的羽箭往后,轻易便拉开了她用尽力气也拉不开的弓。
“拉开了。”将姐姐护在怀中,宫远徵嗓音哽咽。
“拉开了。”宫蕴徵望着前方的箭靶,虚弱嗓音中带着欣喜。
冷空气呼入身体中,她觉得视线渐渐有些模糊起来。
出云重莲正在失去效用。
宫蕴徵执弓的手依旧稳,她说:“回顾我的一生,幼时父母疼爱,家庭幸福美满,年少弟弟护着,未曾受过一丝委屈,如今大仇得报,再无遗憾。”
唯愿来生与父母重聚,还能够当远徵的姐姐。
她还没有看到弟弟的及冠礼,她还想要继续照顾弟弟,想要看徵宫的桃花开满树,想要一直一直这么活下去……
终归是她想要的太多,太贪心。
她这一生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情太多,可能做成的仅仅只有一件事,又怎能说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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