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府,都司衙门
指挥佥事焦明,脚步轻快的穿过几道门廊,心情大好的他,不但面对着路遇停下,向他施礼的小官、胥吏点着头,就连避之一旁的衙役,他都报以微笑。
“陵礼,大统兵可有贵客?”跨进都指挥使孙存忠的院子,焦明轻声的问孙存忠的幕僚。
“大统兵刚应付完两批客人。”胡可仁向焦明施礼,“陵礼”是他的表字。
“待陵礼前去通报。“焦明经常往孙存忠这儿跑,胡可仁自然知道他在孙存忠心中的份量。
伸手拦住胡可仁,焦明很随意的说道:“既然大统兵没有贵客,我自己进去便是,不用劳烦陵礼。”
“请!”胡可仁侧身,微微弯腰,让开了路。
跨过一小片天井,焦明进到孙存忠的公堂,在堂中站定,长揖到地说道:“见过大统兵!”
只见,坐在案前的孙存忠只时微微的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睛盯着手中的公文,抬都没抬一下。既然孙存忠没发话,焦明只能垂手低头,站在堂下。
片刻之后,只听孙存忠轻嘘一声,放下了手中公文,然后抬手,遥指侧方,说道:“尚普来了啊!坐吧。”
“谢大统兵!”焦明这才就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孙存忠慢条斯理的把手中的公文,轻轻合上,放回书案那一叠卷宗上。
“尚普过来何事?”孙存忠问道。
“经历司转了两封布政司的公文过来,下官看后,觉得颇为有趣,因此拿来,请大统兵示下!”刚坐下的焦明,又赶忙起身,从怀中掏出两个信封,双手递到孙存忠的案前。
公文有趣?孙存忠觉得焦明这个说辞本身就有趣,哪一份公文不是官样文章?除了要钱就是要粮,焦明居然会觉得有趣,属实令人费解。满腹狐疑的打开信笺,孙存忠看了起来,他倒要看看到底何事,会让焦明如此兴奋。
一目十行,孙存忠很快的就把两封公文看完,皱着眉,抬头看着焦明说道:“南宁府、新宁州求援,趣从何来?”
见孙存忠没反应过来,焦明赶紧解释道:“这两封公文,是从布政司转过来的。这一年多来,那个海盐子对都司上下可‘不薄’啊!”
“况且,再有两月,京里考功司的人便要下来,到那时,嘿嘿嘿~~~”焦明阴阴的笑了起来。
他口中的“海盐子”,便是是广西布政司左布政使吴中伟。
原本“三司”(承宣布政司、提刑按察司、都指挥司)各管一块,互不隶属。
布政司职掌一省之行政、民政、财政等事;提刑按察司掌一省刑名按劾之事,兼具司法、监察之能;都指挥司为一省最高军事机构,负责管理所辖的卫所,以及与军事相关事务。
遇到重大事宜,三司共同商议,协力解决。
可是,上任一年多来,吴中伟一直以“未清前任所为”的理由,对都司所需钱粮之事,多有刁难。尤其是,今年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何士晋巡抚广西,吴中伟仗着在京中曾与何士晋有旧,行事越发乖张,完全不把按察司、都指挥司放在眼中。
焦明知道,眼下,不但都司上下,对吴中伟多有怨言,按察司那边,由于与布政司交集颇多,更是怨声载道,势同水火。
眼下,新宁州突现暴民啸聚,捕快被杀,连前去镇压的巡检也全军覆没。现在,不单单新宁州知州,发来加急公文求援,连南宁府知府也一并发文,请求调集兵马,剿灭暴民。
看到公文,焦明怎能不开心?如此送上门的机会,不好好的拿捏一番,怎能出得一年多以来,被吴中伟刁难的恶气?
“尚普休要胡言,你我为官,皆享皇恩,自当尽心竭力。“孙存忠摆了摆手,说道。
“吾等行伍出身,只知报效朝廷,至于那些倾轧同僚的阴损之事,那是万万做不来的。”孙存忠又幽幽的补上一句。
“大统兵所言极是,下官受教!”焦明起身,拱手。嘴上恭敬有加,心中却暗笑不止。
孙存忠嘴上说得正义凛然,就不知那句“倾轧同僚”又暗指的是谁?
头往后一靠,孙存忠闭目养神,不知在盘算什么,焦明只能在椅子上陪着干坐。
“刚收到兵部发来的通报,还有京师提塘官传回来的邸报,难啊!”闭着眼睛,孙存忠喃喃自语。
“辽东,经抚不和,广宁惨败!蒙古人侵入陕甘,杀掳我数万边民。那边四川永宁土司造反还没平息,这边水西安邦彦又把贵阳围了。“之前孙存忠看的公文,便是这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
睁开眼,坐直身子,孙存忠慢慢的说道:“之前,兵部下令,广西已经抽调了上万人马入黔增援,并且,浔州府大藤峡的猺蛮刚压下去,周边卫所损兵折将,现在还能调集何处兵马救援新宁州?”
“尚普,你安排人,给布政司那边回个信吧,就说都司兵力捉襟见肘,无力救援新宁州,请布政司另寻他法。”孙存忠面无表情的说道,一根手指却得意的在案上,轻轻的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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