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都在猜测陛下会如何处置这位与昔日的太子殿下交好前朝旧臣,可众人等了又等,始终不见宫里有什么消息传出,便暂时作罢,四散走了。

长华殿外,几个小宫女抬着一筐金丝炭往柴房的方向走去,路过正殿时,到底没忍住瞧了一眼跪在红梅树下的人,小声议论起来。

“从早朝后就一直跪在这,到现在怎么着也有两三个时辰了吧。”

“唉,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皇上,天寒地冻的跪了这么久,好好的人怕是都要冻坏了。”

“话虽如此,但这位可不是个善茬,手段阴狠着呢。陛下对她颇有憎恶之意,前段日子还不知因什么事被罚跪在太和殿前,人来人往的,当真是什么颜面都丢尽了。”

“啊?竟有这事……”小宫女心中一惊,“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大员,如何能这般不留颜面?”

“圣意难测啊,听说今日陛下火气也大着呢,等会见了皇上,你我也务必要当心才是……”

谈论着,几个小宫女抬着炭便愈行愈远了。

天色又有些阴沉。

盛昭宁跪在雪中,四肢早已僵硬肿痛,尤其膝盖骨,像是被几万根钢针刺穿似的,尖锐的疼。

北风呼啸,刀子一般的凌迟着,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冷的,今天早朝又出来得急,未能添上两件厚衣,寒气早就打透了衣襟,毫不留情的侵蚀着她。

她惯来畏寒怕冷,身子骨又差,但凡遇上严冬的天,总要病上几日,就这副身子,也不知还能活到几时。

奸臣贼子,满身骂名,自有天惩。

也不知多少人会这样想。

盛昭宁的目光从干枯的枝头绵延望去,微微扬起的下颚暴露出苍白脆弱的脖颈。

宫中不久前才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如今雪盖飞檐,红墙玉瓦,倒生出几分庄重祥和的气息。

她掰着手指数,徐阜死了,还剩几个呢?

一个......两个......三个......

越往后数,盛昭宁的目光越冷。

还剩这么多啊......

她不怕死,她怕的,是仇不得报。

是阴曹地府下,无人赔罪。

盛昭宁是要活着的,好歹,要比那些人活得久,才好亲手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半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雪势最大的时候,殿里出来个人。

“盛大人,陛下召见。”

小太监踩着雪过来,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说道。

这会儿天色早已黑了个透,浓重的夜色透不出半丝天光,唯独殿内闪烁摇曳的烛火能余出些光亮,打在雪上,竟闪出几分诡异的柔美。

小太监呼出一口寒气,冷眼瞧着盛昭宁跪在地上挣扎起身的狼狈模样,丝毫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皇帝不喜这位大理寺少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无人得知二人之间究竟有过什么龃龉,只知陛下待她极为严苛,稍有错处,便要厉声呵斥,乃至施以严惩。

当众责骂不留颜面,减俸罚跪更是家常便饭。

那些朝臣惯会见风使舵,见此景象,落井下石欲讨圣上欢心的比比皆是。就连昔日曾与盛昭宁交好的几人,如今也皆对她避之不及,生怕跟着受了牵连。

这般人物,他自是不愿与之多有接触的。

“盛大人请快些,陛下还等着呢。”小太监不耐烦地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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