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的反常嘶吼让田叔愈加不安。
天边彤云密布,诡异的猪肝色霞光几乎要将他们的身体脸颊一齐映红。
烟霭漫漫,从车底,脚底,一路攀爬向上。
田叔整颗心都在打着哆嗦,一看那强大如斯的金丹仙君欲要起身,马上后背贴上靠边的座椅,尽可能地把自己缩小。
佛千岁已经把腕上的黄金佛眼抖落下来。
乌山雪眼角余光立刻一暗,手相异变,无声道了个“浮云翳日”,再抬起头来,假意着急看向另一侧的窗外。
佛千岁不假有他,技黄金佛眼一出,老马都安定了不少。
四周迷瘴快速散开,原本青黄的泥地正被冰寒的雨水泡着,不少地方甚至还来不及把雨水浸润进去。
蔚蓝一色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替代了满地的褐红。
碧水倒映着氤氲叆叇的云霞,众人齐齐抬头观天,鬓发在下一刻被吹得与眉齐平。
云消雾散。
从天地昏暗到拨云散雾,竟然只持续了盏茶功夫。
再惊叹身边的累累惨相,世界竟跟被水龙卷摧残过一般,怎一个萧条可怖可以形容。
乌山雪此刻也终于确定一件事,那便是在这个世界,她若动用玄门鬼技,那天将降猩红以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昨夜的那轮血月,制造的元凶竟是自己,乌山雪有些无奈。
心里大概是不得劲儿的,这跟斩掉她一双翅膀有何区别?开挂被限制,天道反应的也越来越迅速。
以后说不定想“使坏”,就只能挑那么转瞬时机。
更是怅怅不乐,偏生不能把懊恼展现出来,乌山雪很快把小孩抱了起来,修长双腿一蹬,便踏着马背,下了车。
虞楚荣才着急把外甥抱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死过一趟了,整个人有些转不动脑的哀戚,可外甥还嗷嗷待哺的,他得好好活着。
轻咳一声,让田叔把马推远些,他没有仙子这样的身手,抱着小孩还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逆风阵阵袭来。
贯穿车厢,车帘早不知在何时被吹向何地了。
佛千岁一身天蓝水白云纹钩织的灵袍再度聚敛淡雅灵光。
垂下晦涩许久的剑眸,捏了个“去塕诀”,巽象再生,四周飒飒声愈来愈响。
佛千岁最后扫看一眼此刻空无一物的车厢地面,那些魑魅魍魉之物……雪儿姑娘也能看见是吧?
但那些精怪为何要帮他们驱车?是因为刚才那地下,压着他们的窀穸了?
佛千岁慢吞地下车,视线落在他们刚才俯冲下来的小丘之上。
乌山雪还是有些紧张,刚才事急从权,她收手的着急,也不知道佛千岁看到了多少。
自古正道不与邪祟为邻,更何况是她这样习惯号百鬼以成事的“梓道玄门。”(梓宫:指皇帝、皇后或重臣的棺材)
乌山雪浅浅吐纳,背着左手,仿佛是劫后余生般吁气上前。
“有什么发现?”紧张的心,颤抖的手,屏声息气地问着话,乌山雪也顺着佛千岁的视线望去。
刚才他们停靠过片刻的小山丘现在泥土外翻,车辙被雨水抚平了点,狭窄山路看着更是不能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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