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孟秋七月。
京市灰云弥漫,雨水密密斜织。
陆军大院里,柏杨树被吹得东倒西歪,秦家二楼小院被一排排平房衬得格外醒目。
秦家人集聚在客厅里,动静不小。
若非今日大雨,门口一定聚满了听墙根的老弱妇孺。
秦臻的声音如雷霆中厚:“沈子菱,这婚你不退也得退!我们压根没感情,强扭的瓜不甜,知道吗?”
沈子菱没有理会秦臻,而是看向一旁的准公婆:“叔叔婶婶,你们也同意吗?”
秦臻的父母秦文谦和林翠英闻言,一阵沉默。
在他们眼里,沈子菱这个未来儿媳妇是个小学没毕业的农村丫头,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当初若非老爷子执意要沈子菱嫁过来,他们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林翠英看向儿子秦臻带回的那个叫顾眉的女孩,时髦洋气,长得跟海港城女明星似的。
才十九岁,已经成为云市为数不多的万元户,接下来人家还准备考青北。
这样才华与美貌并兼的女孩,才是他们欣赏的儿媳。
加上顾眉是秦臻的救命恩人,即使闹到老爷子那,他们也理直气壮。
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说服”沈子菱退婚,从他们家搬出去。
林翠英坐在轮椅上,假笑道:“子菱,你和秦臻婚礼还没来得及办,结婚证也还没领,不算夫妻。这一年,你住在我们秦家,我们秦家也不欠你的。”
经过这一年相处,林翠英和秦文谦都觉得沈子菱是个逆来顺受的农村丫头。
除了会伺候人,啥也不会,也没啥脾气。
林翠英见她连退婚这件事都要询问,更加觉得她好拿捏。
可沈子菱那张素来温柔的脸,马上就冷了下来,“不欠?您是在说什么屁话呢?”
林翠英当场愣怔,还未有所反应。
平时温柔的姑娘,目光立刻变得冰冷:“你以为秦臻死了,受刺激中风在床。是我起早贪黑照顾你,为你施针煎药,才能让你有坐起来的机会。”
林翠英是个西医,瞧不起华夏岐黄之术。
她讥讽道:“那是医生技术好,怎么你还揽上功了?就你的心胸气度若非我们收留,你能在京市生存?”
沈子菱冷呵一声,今天才算看清林翠英的嘴脸。
一年前,秦臻在即将婚礼时被部队召回,执行任务时受伤,失踪整整一年。
林翠英受刺激中风瘫痪,是沈子菱悉心照拂,给她翻身按摩,端屎接尿。
西医给她宣判死刑,是她苦研爷爷留下的医书为她施针刺穴,才让她逐渐好转。
林翠英一直对她说,这日子苦了你了,等秦臻回来就好了。
现在秦臻回来了,他们对他带回女孩笑脸盈盈,反倒对自己横眉竖眼。
可这家人是吃定了她脾气好,是根路边野草便来随意欺辱。
一直没说话的秦文谦,恰时开口:“子菱,你是聪明姑娘,这一年你的辛苦叔叔看在眼里,叔叔会差人送你回川省,也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叔嫂重新给你寻个婆家。”
沈子菱看向伪善的准公公,心里只觉一片冰冷。
可这些人似乎忘了,野草在劲风折辱中即使被压弯腰,也会拼尽全力直起身。
沈子菱走到林翠英跟前,一脚将女人轮椅踹翻,冷声说:“这才是,两不相欠。”
林翠英尖叫了一声,大骂沈子菱是泼妇。
秦臻和顾眉赶紧上前把林翠英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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