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有姑娘靠在他怀里,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而怀里的姑娘视他如无物,眼睛都未睁开看他一眼,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只为了桌子上的水壶。

很显然她很想喝水,但她的手竟然柔若无骨到连水壶都拿不稳,眼看水壶就要倒下来了,他才后知后觉帮她提起水壶。

应该帮她倒一杯水,他如此想道,遂也如此做了,然后将水喂到她嘴边。

她现在没什么力气,所以帮她拿着水杯也无妨。他这样想道。

艾玛老哥原来你会帮忙啊!冷衣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也急切地喝送到嘴边的水,不料嘴唇碰到了对方的手指,对方一个哆嗦,到嘴的水差点洒了。

所幸对方还是稳住了,将拇指往下移到杯底,确保不会再痛失男德。

被冷衣在心底默默调侃为男德班学员的某人心脏直接加速,他看着冷衣含着白瓷杯而轻轻蠕动的唇,不可控制地回想起刚刚手指感受到的柔软触感。

而且……他觉得怀里的姑娘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小口小口地汲水,喝到底时微微扬起脖子,使他看到她扇动的睫毛和小巧的鼻翼。

一杯水很快喝完了,他觉得应该不够,所以再倒了一杯。

谢大夫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小女孩坐在小少年的腿上,小少年拿着水杯给女孩喂水,少年神情专注天真,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看起来显然是一对金童玉女,无比和谐,让人不免莞尔。

少年心有所感地抬头,发现脸上带笑的谢芳时脸顿时红了大半。他虽然才十岁但也知男女大防,他们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成体统,竟然被长辈目睹了,尴尬得恨不得找洞钻进去,身上的少女也变得像烫手山芋一样。

少年没等冷衣喝完就放下杯子,镇了镇心神,道:“芳姨,我,我们这样事出有因,这位姑娘体虚乏力几乎晕倒,我才……扶着她。”说着他自己都心虚了,但总比说是她主动坐上来要好。

此时冷衣的精神好多了,眼睛清明了喉咙也清润了,也就不继续赖在人家身上了,她从人家身上站起来,坦然地对谢大夫说:“谢大夫,是我身体不舒服靠在这位……小哥哥身上的,不关他的事,他是被迫的。”

话音刚落谢大夫就忍不住笑起来,看看冷衣那理直气壮的小脸和少年难得呆愣无措的模样不免打趣道:“你们初次见面玩得可真好。”

少年战略咳嗽两声,道:“既然芳姨回来,在下便告退了。”说罢低头离开,不忘拿走自己的书。

“他这副样子真是少见呀,”谢大夫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笑道,然后望向冷衣,柔声道:“你先上床休息,虽然醒了但烧还没退,我去把药拿过来。”说完便出去了。

冷衣确实还觉得头重脚轻的,便听话上床躺着了,很快谢大夫拿了药回来,身后还跟着拿着水盆的少年。

少年似乎觉得做这种事很不好意思,放下水盆匆匆离去。冷衣觉得他挺有趣,问道:“谢大夫,他是你的侄子吗?”然后接过谢大夫递来的黑乎乎的中药,视死如归地一口闷。

谢大夫被冷衣问得一愣,道:“算是吧,他是我远房亲戚,说起来不算我侄子,只是他恭谨淳厚,敬我一声姨母罢了。”

“呜,好苦,那他叫什么名字啊?”喝完药冷衣一副苦瓜脸。

谢大夫又是一顿,笑道:“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这让冷衣对少年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不轻易说出名字?然后转念一想,难道和她一样吗?

风香楼里的姑娘都要由胡妈妈赐名,应该男子也不例外吧,他很有可能和她一样不喜欢胡妈妈取的名字,执着于本名,真是的话他算是个知己了。冷衣不免有些同病相怜,是男是女又怎样呢?只要贫贱就会沦为高高在上的人的玩物,他长得也挺好看的,眸子黑白分明,深邃又明亮,嘴唇有些青紫,应该身体不太好。

想到自己无可奈何的命运,冷衣脸色更显憔悴。

谢大夫给冷衣敷冷水巾子,见冷衣稚嫩的小脸病恹恹的不免叹气,“好不容易养得精神些,又折磨瘦了。”

这是在关心我吗?冷衣心头一暖:“谢大夫你真好。”

“治愈你的病情就是对你好吗?不过是我的本分罢了。”谢大夫浅笑摇头。

“你给我的感觉很温柔,自从我来到这里你一直关心我的身体,都说医者仁心,你一定是很善良的人。”冷衣真诚地道,然后顿了顿,又道:“我觉得风月楼里的人都很温柔善良,云媚、铃草和你,还有刚才的小哥哥,除了胡妈妈。”说到胡妈妈冷衣的眼中只有不满,那个笑里藏刀的老巫婆。

谢大夫却沉默了,脸色变得复杂,她幽幽地道:“凝碧,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不过……你迟早会理解的。”

冷衣很想告诉她自己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是非判断,但风月楼里的人确实个个心事重重的样子,确实是她这个外来者不能理解的。只不过她突然想要一个答案。

“谢大夫,你觉得云媚被良大人害死,不应该报仇吗?”

谢大夫却反问她:“你恨良大人吗?”

冷衣脱口而出:“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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