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清风居。
陆承珝醒来,床边趴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
小手白嫩,隔着大红锦被搁在他的胸膛上,尤为惹眼。
依稀记得昨日傍晚他被人用担架抬去了正堂,说给他找了个新娘子冲喜,要他赶紧醒来。
他虽能听见,却醒不了,更遑论起身。
是有人架着他拜了堂。
他已伤成这般,还架着他拜堂,是谁人嫌他命太长?
视线移动,冲喜新娘的脸与那晚船上抹了锅底灰的小脸重合在一起,让他忆起五年前那个惹人厌烦的女娃子的脸,只不过如今长开了……
苏心瑜!
她不是应该嫁给老六么?
当即伸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推。
呯的一声。
少女竟倒在了床前的脚踏板上,惊醒过来,一双眼眸湿漉漉的。
“你这人……”
手肘磕得发疼发麻,苏心瑜揉了揉,正要斥责,有人叩响了房门。
“少夫人有无起来,可否方便太医入内给公子看诊?”
“等等。”苏心瑜喊住他们,大着胆子瞪向床上的男子,压低声,“你身上的伤口是我缝的,恩将仇报。”
竟然把她推倒。
陆承珝恍若未闻,顾自对外喊:“进。”
侍卫欣喜:“公子醒了,太医快请。”
二人入内。
侍卫在自家公子背后塞了两只靠枕,以便让他半躺着。
太医落座,给陆承珝把了脉,抬手要看伤口,被陆承珝拒绝。
“老朽得需验看伤口,以便帮陆少卿换药。”
适才听闻伤口是被她缝合,陆承珝淡声:“换药之事……”视线移到苏心瑜身上,嗓音仿若从齿缝溢出,“她会做。”
太医笑吟吟地瞧了眼苏心瑜,见新娘容颜绝美,想来是冲喜起了作用。
颔了颔首,复又诊脉道:“情况比前几日好多了。”
欲言又止,提笔开药方。
不多时写好,他将药方给了侍卫,又从药箱取出一小罐药膏给了苏心瑜:“此为涂抹用,可消炎促进伤口愈合。”
苏心瑜一怔,伸手接下。
陆承珝乜斜着睨她:“出去。”
苏心瑜心底腹诽,她还不愿意听呢。
当即出了屋子,前脚刚在院中站定,后脚侍卫跟了出来。
“少夫人。”侍卫作揖见礼,“属下寒风。”
苏心瑜认出他来,那夜江面船上,跟在陆承珝身旁之人。
新房内,陆承珝看向太医:“但说无妨。”
太医道:“陆少卿身中剧毒,前几日我等给少卿服下了抑制毒性的药物,到底不是解药,少卿还是有性命之忧。幸亏少卿以内力护住心脉,倘若换作普通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再加剧毒,很大可能当场毙命。”
陆承珝直接问:“我还能活多久?”
“这……”太医为难道,“老朽不该说,只能说陆少卿身上的毒,太医院无解。”
至少不该与病患本人说。
陆承珝淡声:“我已是将死之人,你说个明白,还剩多少时日?”
太医喟叹:“九个月,且毒会时常发作,九个月内不能解的话……”
陆承珝嗓音很淡:“我知道了。”
不多时,太医出来。
寒风忙抬手,送太医离开。
苏心瑜回了房,取出昨夜婆子给的婚书。
“你既已醒,我冲喜也算完成,烦请陆大人让京兆府取消你我的婚姻。”
“和离?”陆承珝拢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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