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华洲看病有些时间了。我骑着摩托车和若尼每次去都能碰见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他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个医生门口的一块石头上。一双小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冷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也不和别的小孩玩耍,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和他这个年龄很不相称的忧郁。头上的头发好久没有理显得有些凌乱,缺少营养的小脸蜡黄蜡黄的没有本该有的生气。
他长的非常弱小,不和别的娃娃们玩耍。后来医生说这个娃娃不会说话,光能叫妈妈,别的都不会说。已经四岁多快五岁了。他的爸爸在外面打工认识了一个四川的姑娘,他们后来就结婚了,人家媳妇忍受不了这里的生活方式就跑了,留下这个娃娃也不说话,身体还很弱,比一般同龄娃娃看起来小很多。
他的爸爸出去打工了,家里的老人脑袋不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也看不了娃娃,娃娃的吃饭也没有人管。说是要送给人去,找了好多人,人家都嫌娃娃不会说话,谁愿意给家里养一个哑巴,将来早晚都是祸害。没人领养这娃。有时不忙了看不过去给娃娃烫些奶粉,邻居吗没办法,没人管。可怜的。医生说。
我和若尼有娃娃,也顾不得想这事情。每一回我们去看病,若尼喜欢笑,看到这个小娃娃都会给他笑,和他打招呼。还会把娃娃领到商店去给娃娃买很多奶粉和娃哈哈一类吃的东西。
这个小家伙每天总是坐在医生门口的石头上,两个特别弱小的胳膊抱住膝盖,身上的衣服看样子从来都没有换洗。他那忧郁的眼神瞪着面前的光滑巷道。每当我们去的时候,他看见若尼眼睛就放出柔和的目光。一下都不会离开。想站起来拥抱若尼又怯怯的怕遭到拒绝。那双小小的腿脚不由自主的左右挪动。我和若尼看到这个状况心里都难受的发困。周围的邻居们说,就是当地的一个非常好看的女人。说是一个瑜伽老师。 有时还经常来看这个可怜的娃娃,她来的时候总会买很多娃娃吃的东西,现在娃娃身上穿 的衣服就是人家那个叫空灵老师的人给买的,再也没有人关心这个娃娃了。
我们看完医生后,我骑着摩托车徐徐的往回走,若尼爬在我的背上,总是说一些这个娃娃的情况。她说这个娃娃没有人管,那么小不会坚持多长时间的?怎么会没有人来管这个可怜的娃娃。她说着说着就在我身后大哭。我不得不停下车来,心想,这个世间可怜人多了去,但是谁也莫办法。现在我的状况连我都顾不住了,想要抱这个娃娃回家,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想法。若尼她当然更加知道家里的经济情况,不管她心里咋样?这事情想都不敢有咋样的想法。
我停在一处道路的边上,拿出一根烟点着。任她愁肠的哭泣难过。这是相当大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我的健康状况和经济状况一样的糟,拿啥来帮助别人。
回到家我和平常一样到头就睡,实际也不是瞌睡的紧,关键是累的不成样子。只有躺在床上不管什么事都不管了,心里也就歇下了。脑子里有问题有斗争随他去,反正就这样躺着。有专家说过,就是躺在床上脑子没有歇下等同于继续在劳动。我感受这个专家好像说的对,我躺的时间再长,起来的时候浑身哪里都不对劲,难受的想继续躺平。
但是总不能一天到头躺在床上,那更加的难受。天色晚些时候,我就起来到村外的小路上去散散步。这个时候我的身心好像能比白天舒服些。
回到家又继续躺下,若尼总是在我的床前溜达来溜达去,一会问说那个娃娃你说晚上到那里去睡,一会说你说那个娃娃晚上要是饿了谁给他喂吃食。我心里烦躁的不得了,还要安孺她给她回答。
那个娃娃当然是回到医生的隔壁和他奶奶睡觉去了,那个娃娃晚上当然没有啥吃的白天都按时吃不上饭,还晚上呢?这就是他娃娃的命了,任谁都没办法。
若尼听的眼泪婆娑的不愿意去娃娃的房间睡觉,总在我的房子溜达。我控制不住给她噷噷几声,她无奈的出去了。
到第二天,她的眼睛肿的睁不开,我烦躁的没办法,起来给娃娃赶紧做饭,娃娃要放学了没有饭那麻烦可大了。你说像我现在的处境还敢考虑那个小娃娃的事情吗?我拉的这车子眼看着都到悬崖边上了,她不知道怕怕还敢让车上在上来人,那不是害人家娃哩吗?我不由得给她解释了我们的现状。
她说她知道这个情况,但是想到那个娃娃坐在石头上两个胳膊抱住双腿,眼睛急等等的想看见我两个。她就急的想哭。
等我的两个娃娃吃完饭背起书包上学去了,她又来到我的床前问:“你说,那个娃娃现在把饭吃了没有?”
我烦恼透顶。这都是啥跟啥嘛?我都活不成了,她这里还操心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娃娃。但是我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给她带来伤害。
我不在说话。
若尼看我无动于衷,继续说道,她宁愿不买一件衣服,宁愿少吃一些饭。宁愿平常不花一分钱。就想着把那个娃娃养大。我不敢说话,她这道理、她这恻隐之心难道我就没有。那娃要进了家门不是耍哩?那用钱的地方多了去,我现在有啥办法能挣来钱呢?
她拿个小板凳爬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我赶紧把她抱住往床上放,这一抱她醒了,就大声的哭起来。
我不由得眼睛也湿润了,都是命苦人。
老天咋这样安排事情哩吗?把人难死都不放手,还要缠着在加砝码。我心里苦到了极致。突然,我有些明白,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就是在添一个困难,在添几个困难还能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对。我想到这里檫一把眼睛,给她说:“我两个现在就去看娃娃。如果他还和平常一样坐在那个石头上,我们就把他抱回来。”
若尼听到这么说,满含泪水的大眼睛一下子就高兴的抱住我。连连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软。咱们能救一命是一命。那个娃娃太可怜了,要不救他我就活不成了。我生气的噷噷着,没有好气的说;“走!走走!”
她高兴的急忙去洗脸换衣服。
时间已经来到2010年的十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61岁华诞。我们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生活也就发生了翻天翻天地覆的变化,十年前工人阶级的生活标准我们农民已经完全和他们一样。走在街上你已经分不开谁是工人阶级谁是农民了。农民们这近十年来不但完成了农业机械化,一家家不也是要买彩电洗衣机冰箱那么简单了。这一家家都盖起高楼洋房,装修屋内买起了摩托车手机这些高消费用品。
人们疯狂的想办法挣钱,想办法提高生活质量。眼看着高铁又穿行在我们华阴境内,政府花费几个亿又美化起我们县城西边的长涧河,说准备建一个现代化的休闲公园。本来我准备在县城买房子,现在只要熬过了这道坎,我的未来那是会幸福的一塌糊涂。我一定要战胜这个病,后面的美景等着我去享受呢。
天气已经慢慢的转凉,骑在摩托车上已经有些寒意了。田野里的庄稼收完已经很快种上了小麦。地埂上一些老柿子树又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好像在庆祝丰收的庄稼一样,我们这里的每一块庄稼地里都有深井,每个年头都是丰收年。种子和化肥都是有很科学的来路,农民只要播种了就等丰收。
我骑在摩托车上,若尼高兴的不得了,一路把我抱的气都喘不上了。嗨!妇人啊?平常我骑车载着她,总是给我说慢一点,慢一点。这回她总是告诉我快一点,快一点。
到了华洲的大明乡那个医生的家门口。老远我就看见那个娃娃还是和平常一样,呆坐在那块石头上,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
我的车还没有停稳若尼就往下跑,她这一急就摔了个前爬步,爬在地上。我赶紧把车停住下去扶她,她顾不得自己身上摔的伤,满脸带笑一双大眼睛温情的盯着前面的娃娃,她眼睛不看脚下爬起来就往娃娃的跟前跑。她的世界只有她那最是可爱、可怜的娃娃。
那个小娃娃这时也看见了奔来的若尼,他站起来两个小手往前伸着,眼睛看住前面的若尼,摇摇晃晃的就往若尼跟前跑。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地上的状况,突然,一下脚下就踩了空,从水泥台阶上摔了下来。我的心为之一紧,他一下子又爬起来。他跑不动急的哇哇的大哭。
若尼看见那个小宝贝摔倒,更加着急。不看路自己又绊倒一块砖头上,她爬起来向前跑着。一把就把娃娃抱在怀里,娃娃的脸上那眼泪不停的往下淌,他抱住若尼脸贴住若尼的脸,那柔弱的小胳膊搂住若尼的脑袋,那小手不停的来回在若尼的脸上摩挲,给若尼抹着泪水。一双柔弱的小手让泪水浸透。
若尼用手给娃娃檫着脸上的眼泪,哽咽着说:“我再也不会离开宝宝。妈妈爱你,我们再也不分离了。”
小娃娃说话不清的嘴里喃喃的妈妈、妈妈给若尼应声着。若尼又用嘴亲吻娃娃额头有些摔伤的伤口,眼泪和鲜红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的血谁的泪。
我看到这样的情景。内心非常的难过,纠结的肠子都仿佛要断成节节,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们都是苦难的人啊!我们应该生活在一起。命运把我们绑在一起,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我咬着牙恨恨的想,一定要战胜病魔,让我的宝贝们将来过上好日子。村里很多人看到若尼抱住娃娃都好奇的围拢过来观看,大家纷纷说这个娃娃可怜,如果在没有人领养眼看着······。若尼生气的说我娃好,我娃好的太太。
我——要改变我们苦难人的命运。
控制住感情,若尼把娃娃抱到商店去了。我走进医生的门。给他说了想抱养门口这个娃娃的想法。这个老中医听我要抱养这个娃娃,赞美我是一个有爱心的人。我说给娃娃的家里留两百块钱,也就不说我是哪里人了。反正我会给娃娃找最好的医生,会给他最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将来我把娃娃培养成人了绝对会让他回来认亲的,但是娃娃成才前不允许认亲。医生完全相信和同意了我说的话。他察察眼睛感叹的说:
“你抱养了这娃我就放心了,娃娃要是在没有人抱养,嗯···嗯···!我看,我看今年冬天都难熬出去,看把娃娃已经廋成啥了,我一天忙的,噷···可怜天见的···?我实在没有时间来管这个娃,可怜的。行!你抱走把,我给娃娃他爸一会打一个电话说说情况,他来电话总操心,我给他说过在没有人来管娃娃,娃娃就熬不出年底。这回好了,这娃到底有福气。我看你的条件还蛮好,娃娃跟了你不会受难过。我好好的给你看病啊!”
回到家若尼先打开洗澡间的门,给里面放了一个大铝盆,给娃娃好好的洗了洗。娃娃可乖了,若尼说什么他就干什么。完了给娃娃找来念冰的衣服给娃娃穿上。我又是累的不得了,赶紧钻到我的床上休息去了。
下午两个娃娃回来看见一个小男孩在家里,懵了,若尼给他两个说了这是小弟弟,以后就是我家里的一个分子了。谁也不能欺负小弟弟,两个娃娃喜欢还来不及呢,两个轮流着抱了抱。我想了想这娃娃身体弱,要起一个硬棒一点的名字,就顺嘴说道我们把弟弟叫‘沙威’咋样。全家都说好。
小沙威进了我的家门,给大家带来了无限的快乐。我也增加一份牵挂。小家伙快乐的在家里跑来跑去,抱抱这个抱抱那个,没几天脸上就充满了幸福的笑意,那双坚毅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那个忧郁的眼神。
隔了几天我和若尼带着小沙威去医院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医生说娃娃的身体没有大的问题,就是营养不良,缺好多维生素。娃娃不会说话的事情他们的医院还检查不了,要去西安大医院检查。完了我们去专卖店里给小沙威买了他穿的新衣服。小家伙高兴坏了,搂住若尼的脖子一下都不放手。
这几天忙乎小沙威的事情,我的脑子好像不是那么坏了,没有了往日那不想活的想法。那想法一来就放不下,就非得马上死去,赶也赶不走停也停不住。这几天就是偶然那坏想法来了,我也不直接顶着。放任它这么跑一会,想一阵,放任它有理一回。只要听见若尼叫沙威的声音马上就没有了,心里马上就能宁静一会,待一会它心里又是害怕的不得了,我就让它害怕着去。反正害怕了又不会死人,就让它怕!
这病反正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好不了,脑子和心识不停的闹矛盾。我就随着它们捣乱去,看它还能有多么的乱。我把地里收回来的庄稼卖了,又借了朋友五千块钱,凑够一万就带着若尼和沙威准备去西安看病。
有缘就是最爱
到了西安的交通大学附属医院人家专家听了娃娃的情况,检查完说没有问题,娃娃是有些孤独症。我一听是这情况高兴的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进门。我和娃娃是一个大类的病。但是小沙威的病不怕什么,爱是治愈这个病的唯一法宝。我家啥都缺,唯独不缺爱。他的两个姐姐和妈妈就这一份爱别的娃娃他是享受不到的。我的小沙威有福气他有救了,我相信随着时间和爱的增加会打开他那扇关闭的语言功能。这个我太有信心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我想既然来西安了,就让若尼和娃娃看看大世面。我看了马路边的公交站牌,就乘一辆公交车来到了西安最为繁华的地段——钟楼。
在城墙下我们下了公交车,我把小沙威抱在怀里,若尼跟在后面,她总是稀奇的看这看那,跟不上我们。
来到书院路这里是西北最繁华的文化一条街,但凡是文人墨客来到西安都要在这里流连忘返的多转几圈。我们三个在书院门的街道上转了一圈,路上碰到几个金发蓝眼的外国人,我的小沙威用小手指着,不明白他们长的咋会和我们不一样呢?我给他解释说那是很远的地球背面的外国人。他好奇的目光盯住看了半天,来到书院门的西头,我看见街边有一个长凳子,没有人坐,就招呼若尼坐下来,我把小沙威也放到长凳上,他喜欢蹲在地上,我就让他蹲在长凳子上。
边上有个售货的亭子,我去从那里给他两个一人买了一个火炬样子的冰淇淋。她两个没有见过这玩意,不知道咋样下口。我笑着给他们说就这样吃,手里拿的那个看着像纸卷的是鸡蛋作的也可以吃。这两个家伙一个蹲在长櫈上,一个坐在上面眼睛盯着过往的人群。一会儿两个都用眼睛盯着了手里拿的冰淇淋。他们觉得这个东西太好吃了。
我看着她们那么幸福的吃冰淇淋,我虽然累的要命,心里感觉确实也幸福的很。虽然我恐惧的思维没有停止,脑袋一会要死要活怕这怕那,但是我知道谁要是敢欺负我的这两个宝贝,那么我立即会变成一个键梭的豹子。我微笑着幸福的盯住他两个看,她们顾不得看我,盯住眼前越来越少的冰淇淋,想不明白咋就这样好吃呢?看着她们一边吃一边馋的那个样子非常可爱。
我回想着如果前一个月我没有正确的选择,这会我应该躺在冰冷的地下正在慢慢的腐化,因为我的坚强我看到了人世间最为美丽的风景,享受着最伟大的爱。
顺书院门往北走就是钟鼓楼了,看着街道两旁丛立的大楼,平常的乡下人这回眼睛都不够用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川流不息的流动。两旁高大的建筑壮丽庄严,这美丽的花花世界一下子让你眼花缭乱的不知道东南西北。若尼总在嫌我走的快,我背着娃娃,还要不时的看着她,在这里每个人都容易迷失自我,都容易走着就不知道这是哪里了。
到了钟鼓楼的大路口开元商城的门口,果然当我回头看的时候,看见若尼站在人群中不敢左右走一步,脸上顿显惶恐的神色,她环顾左右看不见我和娃娃,吓得顿时站在那里大哭,大声的喊叫:“沙威啊,沙威啊。哎呀!沙威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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