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姻将话在嘴中碾了又碾,低垂了下眉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柳夫人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意思,笑了笑帮她捋了捋散落的一缕头发,才继续说道:“我父亲官位不算多高,可他却是个极为负责的人,早年在地方时竭尽心力,调入京城后却沉寂起来,先帝……”

柳夫人停顿了许久,眼中情绪万千,之后才反应过来继续说道:“先帝还算是个明君,最好平衡之术,父亲初时锋芒毕露得罪了不少人,后来我日日见父亲满腹忧愁,书房日日灯火通明。突然就有那么一日,抄家的军队进了府,他们说我父亲在任期间贪了军费……呵,你说可不可笑,父亲虽是管着一州百姓,可他是文官啊,军队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柳姻轻声感慨了一句,心里对于柳夫人对先帝的描述不由唾弃一句,那人都能被当做明君,前世华夏历代明君都要抱头痛哭明君不值钱了。

“是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之后就像梦一样,家人们被判流放,女眷被官卖,刚嫁进来的嫂嫂被娘家使人带了回去,又求了帝王才免了罪罚,母亲不忍受辱在牢里勒死了自己,只留我……”柳夫人回想着当日的情况,当时每日还在于兄长们比学问,和母亲嫂嫂学管家,不知忧愁为何物,只是一夕之间她见嫂嫂被娘家强行带走,见母亲在自己面前吊死,听着母亲对自己的叮嘱:‘丫头……你要活着,等张家来接你,若他们不来,未免辱了清白你就自裁吧。’

“母亲当时该定亲了吧?怎么……”柳姻不管今世还是前世记忆里都有过这样的,如果官宦人家的女眷定了亲还未成婚的女子是可以被未婚丈夫接回去的,因为从名义上来说,她已经不算是娘家人了,随即她想到花柳巷那些官营教坊里的年轻女孩儿,一时间就明白了。

“是啊,他姓张,他与我家算是联姻,但他父亲和我父亲本就算是好友,所以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我们十四那年就定亲了,两家约定好十六那年我们就成亲。那日,我在牢里等了许久许久,等到我都准备按照母亲说的自裁了。”柳夫人回忆着过去,轻声说着。

“他没来吗?”柳姻脱口而出后就有些后悔,刚刚她听到定亲就明白了,一定是没来的,不然柳夫人不会流落到花柳巷。

“恩,他没来,来的是他的贴身小厮,他让人跟我说张家不能有一个罪臣之女做主母,为了两家清誉,他希望我自裁,倒时他愿意在祖坟上为我留一个位置,以他的妻子之名。”柳夫人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多可笑我母亲希望我死,我未婚夫希望我死,我父兄想来也是如此吧,当时我就不想死了,凭什么死得是我,我才十五岁啊,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什么都没见过……我宁愿进入花柳巷,宁愿成为一个妓女,成为那个玷污家族清誉的人,我也要活下去。”

说着柳夫人的眼中充满了不甘和向上的野心,她选择了一条世人不能接受的路,走的艰难且坎坷,可至少她活着。

柳姻看着她心中百般想法,从前世到现在她始终看不惯这个时代对于罪人家女眷的惩罚,可以同样去流放,可以处死,何必要送到教司坊受那百般屈辱,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为什么呢?或许是帝王的怜悯觉得女眷承受不了那份流放的苦,或许是流放路上也会发生女眷受辱的事,或许是我们这等小女子从不在大人物的考虑之内,教司坊多好的啊,在他们眼中既可以免受奔劳的苦,免受意外屈辱,当然最好还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腌臜却又可笑。”柳夫人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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