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夏日的深夜,空气中呱噪的蛙声此起彼伏,草丛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一声凄厉的鸟叫,一个黑色的身影划破半空完整的月亮。

清亮的月色映照在一间普通的乡村院子。

小院的一间房间灯光亮起,吕翠竹全身穿戴整齐,坐在房内的一把散发暗光的木椅。

“是它回来了。”她的鼻腔再次弥漫起浓郁的血腥味。

85岁的吕翠竹已经记不清,养母曾经的模样。但她忘不了,从养母光滑的脖颈皮肤间迸发的鲜血,热乎乎地溅在了她脸上的感觉。

她的视线里是漫天飞舞的血雨。那一年她15岁。

“这一次,我要杀了它。”吕翠竹紧握手中桃木剑。

桃木剑在亮白的灯光下,剑身褪去了白日的温润油亮,散发摄人的气息。

站立在吕翠竹身后的彭小莲,抬手放在好友肩膀处。她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吕翠竹按捺住内心的急躁,直到耳边传来不停作响的铃铛声。她飞身走出房门。她已经等不及杀死那头怪物了。

一头粉色长发的女孩从另一间房走了出来。她双手揉眼,抓发,说:“阿奶,你要去哪儿?”

“不关你事,回去睡觉。”吕翠竹平静说道。彭小莲跟在她身边,拍拍好友肩膀,示意她不要浮躁。

彭小莲扭身消散在原地,先去查看陷阱的情况。

站在两人眼前的少女,似乎没注意到有“人”在原地消散了,像一阵轻烟被吹散。

她打着哈欠,视线落在吕翠竹手里的桃木剑上。

“阿奶,你怎么又出去做那种事,现在这事它算封建迷信。”

“我的事你少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少女的身体斜斜歪在院子的铁大门前,口齿不清地说道。

“崔柯,你给我走开。”

吕翠竹上前拉扯崔柯的肩膀。崔柯也犯了倔脾气,死死地扒在铁门前,两条腿扎成马步。

“阿奶,现在凌晨三点半!”

老人手上的力气渐大,崔柯有些难以坚持了。

她的拖鞋已经跑到了脚踝,脚底板前后左右摩擦着地面,擦得人生疼。

“阿奶!你平时给人算命看相,我都捏鼻子认了。我跟你科普过多少次,有人要去告你的话,你会吃牢饭的!你现在三更半夜,又要去做什么!”

“你不懂,快走开。”吕翠竹轻而易举地将崔柯掀翻在地。

粉色长发飞舞在半空,而后一具年轻的肉体重重摔落在地。

躺在院内泥地上的崔柯,觉得委屈极了,于是她直接不管不顾地大喊:

“我不懂。你搞封建迷信,还有瘾了。你不是答应我,干完上次那活再也不干了吗?”

吕翠竹听而不闻,干枯却有力的手利索地打开了铁门的锁,侧身从门里快步走出去。

崔柯看阻止不了阿奶离开,索性从地面爬起,跟在老人身后就要走。

“回去。你做不了这个。”吕阿奶走在全黑的田间小路,回身要将跟随的崔柯赶走。

崔柯趿拉着拖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恶声恶气地说:

“做什么咯。我今年没考上大学,也要去打工。跟人打工,不如跟阿奶学做事。”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不行。崔柯,你再给我瞎胡闹,我明早打折你的腿。”吕翠竹伸出双手,架在崔柯肩膀上,奋力地想将她推回不远处的家。

崔柯倔起来,谁也拉不住她。

她前后扭肩,硬是甩开了阿奶强有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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