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国十五年,各地都不太安稳,沈谦作为世帝手里的一把利刃,处理的也大多都是这种凶险事。

但不管怎样,他都觉得天子脚下,***府里应该不至于这般凶险。

没想到,倒是他天真了。

这般想着,沈行之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往后略略一退,负在身后的手虚虚一握,颔首道:“就算如此,也犯不着亲自松手。兴许仵作早就验过,且等林大人回来,你看护本即可,何必自己动手沾染晦气?”

“晦气?”李念的手在半空顿了下。

她目光打量沈行之一阵,叹息道:“你这般的公子少爷,确实是养尊处优,如今遇上不平事,居然开口就是晦气。这怎么叫晦气呢?有人枉死,替人申冤,难道不应该是每个人心中最基本的公平和正义么?”

殓房里安静许久。

这般不念身份,驳他面子的事情,沈行之还是头一回遇上。

他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悦,但细细一品,话中确实在理,能从这“不学无术”的***口中说出来,着实惊艳。

只是他不能真的让李念动手。

她不把自己当公主,什么都敢干,但沈谦得防着她那个手段狠辣少年老成的弟弟,免得给他秋后算账的把柄。

他扯了下李念的手臂,挽起袖子道:“你往后退一些,我来。”

寥寥几字,李念颇惊:“啊?你会啊?”

“会,所以你背身过去,别看。”

李念更是好奇:“你怎么会这个?”

沈行之挽好了衣袖,瞧她一眼,伸手从一旁盘子里拿出小尖刀,轻哼:“杀的人多了,自然就会。”

李念差点被他这一句给噎死,连连点头转身,心道:算你牛。

殓房里安静无声,艾草熏屋留下的气味依然还在。

李念抬头,望着房外天空上零星散着的几朵云彩,轻声问。

“沈行之,你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府衙知州见到你,会那般毕恭毕敬?”

沈行之手上一顿:“恭敬?昨日他见我时凶神恶煞,二话不说就要把我绑了下狱,可看不出半分恭敬。”

李念一滞。

不是沈行之的问题,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她微微蹙眉,想起年年除夕宫宴上,各州知州都会携家眷参与。

莫不是那林建成硬是把她认出来了?

“我还倒是想要问你。”沈行之轻声说,“三言两语就能进殓房验尸,被人拴着手还能这般沉稳不乱……你又是什么来头?”

李念闻言,心虚尬笑,连连道:“还能是什么来头……你知道京城太傅有个混不吝的学生,乃是邵侯爷的二儿子,名叫邵安吧?”

沈行之直起身,看着她带笑的侧颜。

“我呢,原本是邵安的书童,结果不小心打翻了他家里价值连城的花瓶,就被赶出来,回到云山老家来了。”

“你和邵安很熟?”

这一问,李念更加确定一件事。

身边这人抓重点的本事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重点是这么?重点难道不是“我就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么?

“邵府二少爷邵安,你和他很熟悉?”

沈行之竟然还追问了一遍。

“啊,是很熟。”李念点头,“但你也别想喊我帮你牵线办事啊,我可毕竟是被他赶出来的,这京城必然是回不去的。”

说完,她赶忙避开沈行之的视线。

沈行之抿嘴,目光这才又回到尸体上。

是说这两年李念转了性子,也不任性妄为了,日日按时去太傅的学堂好好听讲。

原来是为了那邵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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