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的时间太近,估计他们排查也没做完,看这案宗,轻飘飘只有几页纸。”她轻声道。

她往下翻了几页,盒子里的东西令她大开眼界。

尤其是那张现场图。

灵魂作画,比她老领导的简笔画还不如。

旁边还写着一大串文言文,字体歪歪扭扭,她眯着眼睛才看清楚写得是什么内容。

“阴隅颓垣之处……”她“啧”一声,“这画的位置一点都不背阴啊。”

现场图上留下的文字,是说尸体发现在城隍庙内院的背阴墙角处,那里有一道残缺的墙,紧邻着城隍庙外。

但是这图和字对不上,图上标记尸体的位置,显然是个开阔地界。

“懂文字,善记录的仵作与画师不多,这毕竟是和死人打交道的活,从业者极少,大多衙门都是临时抽人帮忙,不精也正常。”

身后,沈行之没回头,说完又道:“头盖骨两处塌陷,一处有孔洞,看骨上落得痕迹,像是用方锤抡击之后留下的。这个力度,符合致命伤的条件了。”

李念了然点头。

“护本怎么说?”他又问。

李念放下那张画,从盒子里抽出护本,翻开瞧一眼。

“嚯。”她干笑一声,“除了写道是个男人,貌美如花,自腰腹斩断之后就没别的,倒是写得挺干净的。”

话音刚落,沈行之的左手自她肩头越过,一把抽出那护本。

他不知何时已经取下手套,麻布重新盖好尸体,连刮刀都已经清理干净,放在一旁。

此时看着护本眼眸越发收紧,显然压火。

他鼻腔里出口气,正欲喊人追加内容,抬起头环顾一圈,却发现这里除了李念,瞧不见其他人半个身影。

“别看了。”李念道,“你刚才也不知干什么了,守门的衙役,送案宗来的林大人和县丞,一股脑全跑了,这会儿怕是在哪里正吐得厉害。”

殓房里陡然就静下来了。

沈行之目露尴尬,捏着护本有些无奈问:“李兄身上可携带有笔墨?”

谁没事带那个东西啊?

李念环顾四周,瞧见个小桌上摆着笔墨砚台:“那有。”

说完,她看着沈行之手腕上的链子,有些将信将疑:“……就算有笔墨,你这样子,能写么?”

沈行之抬手望去,波澜不惊:“区区一根链子而已。”

这人啊,就是不能嘴巴太硬。

李念本着“既然如此就帮你研墨”的好心肠,站在小桌边比了个“请”。

她愣是看着沈行之抬起手,第一笔下去还算平稳,自第二笔开始,颤颤巍巍。

一个字还没写完,便已经抖如筛糠,整条链子都在跟着哆嗦。

沈行之脸色极其难看,却还咬着牙,不死心,硬着头皮往下写。

李念这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

他都这么惨了,都抖成这般模样,都落到这般境地了,她不仅不怜悯安慰,说两句体己话,甚至嘴角根本压不住,那股笑意直冲天灵盖。

她也不是幸灾乐祸,但干的就是幸灾乐祸的事儿。

在沈行之抖着手写完第二个字后,李念实在忍不住,背过身,一边喊“阿弥陀佛”,一边笑弯了腰。

沈行之的脸直接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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