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辽国皇帝这话是何意,他为何要涨金人志气?”

沈放端坐上首,把玩着一支箭簇铮亮的三棱形弩箭,环顾四周。

长桌边围坐的十几个厢兵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这有何难,给小爷我战马一万,咱也能跑出个万马奔腾来。”

众厢兵循声望去,答话之人是瘦猴般的杨三多。

沈放颔首微笑:“不错,有那么点意味儿。可大宋马司也有上万战马,为何却没金人那份气势?”

杨三多愣了一下,随即辩道:“咱大宋的禁军要么干着晋升的勾当,要么忙着赚钱的营生,哪有女真蛮族悍勇。”

“不错嘛,这才说到点子上了。”

杨三多受了夸奖,伸了个懒腰,悠然道:“嘿嘿,小菜一碟,智多星也不过如此。”

杨三多话一出口,马上有人不依了:“三,你得瑟个逑,敢在翠花面前吹嘘一个,俺就服你。”

说话的厢兵叫范二,在一堆瘦削的厢兵面前鹤立鸡群,壮实得离谱。

众厢兵会心大笑。

杨三多脑子好使,在厢兵营里都是横着走的。可一物降一物,在他媳妇马翠花面前却温婉得像只小绵羊。

“好你个二憨,找抽呢!”

杨三多被拆台,突然蹦起,眼见要发飙了。

沈放用铁弩箭敲击桌面,不悦的咳了一声。

话音未落,一支竹竿啪的敲在杨三多脑壳上。杨三多猛然抬眼看了一眼执杆老者,又悻悻坐下。

见厢兵们安静下来,沈放又道:“辽人的话咱先不论,彼时金兵羽翼未丰。近日有人传言,金军铁甲骑兵天下无敌,我大宋军队见了只有跑的份。”

“极是!我听闻女真骑兵青面獠牙,每战必喝人血。他们的战马都用浸血牛皮笼头,朝夕闻血,不惧血腥,冲起阵来所向披靡!”

说话的人叫许茂功,肤色白净,厢兵步队将之一,挂了个副都头虚衔。

其他厢兵频频点头,纷纷表示也有耳闻。

沈放一副似笑非笑模样,反问道:“青面獠牙?许都头你在真定城垛子上瞧见的金兵青面獠牙么?”

许茂功尴尬笑道:“修饰,修饰而已。”

众厢兵又是一番大笑,这许茂功改不了说书的臭毛病。

沈放却突然板起脸,大声斥道:“放他娘的狗屁!说多少次了,金人也是人,他没三头六臂!孬种的是咱!”

沈放这一骂,厢兵们脸上多少有点发烧,话虽不是自己说的,却附和了。

而许茂功那张白净脸面更是憋成猪肝色。

现实确是如此。

女真人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灭辽后,大宋军队就没在金军那里提过像样的胜仗。

宣和五年,金国平、滦、营三州留守张觉叛金,欲投宋。

这三州若是拿了回来,燕山以南便是大宋的天下了。燕云十六州虽没齐全,山前七州到手也是美事一件。

这可是太祖皇帝都没完成的惊世伟业。

天降馅饼,道君皇帝怎会错过,于是便指示燕山府宣抚使王安中暗中招降张觉。

孰料金国大将阇母率军迅速荡平三州,更是从张觉弟弟身上搜出道君皇帝的亲笔手书。

这下就尴尬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口的肥肉烫了嘴。

赵佶不得已命王安中砍下张觉头颅送至阇母军营,以平息金人怒火。

当然,这其中还有个小插曲。

赵官家怕坏了名声,最初是用狸猫换太子的手段,弄了个假头颅想糊弄金人,结果被识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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