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正在干着绝大多数大宋将军们不敢干,也干不成的事,这是种师闵欣赏他的缘由。
种师闵权衡再三,开口道:“沈老弟,五千将士调动非小事。私自调军,若有心人在朝廷奏上一本,罪责可不小。”
没想到种师闵会是这么个态度,沈放听了心中恼火,不免口气尖锐道:“种相公,推诿拖沓,延误战机,大宋军队的士气就是这么丢的。”
“如今金军已打到家门口了,百姓闻风而逃,您派兵前出御敌不算擅自用兵,反而是职责所在,枢密院和三衙无可指摘。”
“沈老弟,你所言句句在理,可有些事没你想的简单。杀熊岭兵败后,土门军营军心不稳,若处置不当演变为全军大溃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种师闵作为军队统帅,自然有他考虑的重心,同时他还有一点私心。
这次出关中勤王,种家所统西军几乎是倾巢而出。
汴京解围,太原解围,两场战役下来,西军骨血几乎耗尽。
自己手里所剩的西军唯有张思麒所统一军五千人,以及护卫队一个营。
人老了,自然对名节看得特重,患得患失是避免不了的。
沈放见自己解释半天,种师闵等人硬是没有态度。
他有些气馁了。
赵宋施行了一百余年的重文抑武国策,已完全禁锢了武将的思维,又岂是他这个厢兵都头几句话能改变的?
一时之间,帐内陷入了沉寂。
种师闵突然说道:“天长镇乃井陉县治所,属河北西路统辖,禁军只能前出到天长镇外围防御。”
沈放愣了愣,没想到种师闵也会打擦边球,随即大喜:“足够了。禁军只要前出天长镇乏驴岭便可,余下的事我自有应对之策。”
沈放自然有自己的盘算,只要自己这支厢兵出战了,不怕种师闵不伸手。
……
“小爷听说你想带咱们去荡平承天寨,金军是啥阵仗,你是不是疯了?”
沈放正就着昏暗油灯誊抄文书,屋外闯进一群人,领头的正是杨三多。
沈放抬起头,一个个数过去,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都来齐了,省得我挨个去找。”
沈放将手里的宣纸递了过去:“许茂功,郝郎中,这里就你们俩识字多些,你俩谁来念?”
许茂功愣道:“念啥?”
郝郎中伸手从沈放手里接过宣纸,看了一眼便念了起来。
“厢兵营军纪……长官之令,军情缓急,当令行禁止,不得抗命……每战出征,严禁脱队,违令者斩……纵兵劫掠,收缴所获,长官杖一百,士兵杖五十……”
杨三多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诘问道:“小爷问你话呢,你是否想让大伙儿送命?你倒好,给咱立起规矩来了,想拿弟兄们的命当垫脚石吧?”
沈放望向伍有才:“你也是这么想的?”
伍有才搓搓手,有些局促道:“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干金人无所谓,我就琢磨着能不能干过人家。”
沈放又看向许茂功:“你呢?”
许茂功眼神闪烁道:“头儿,弟兄们没见过世面,这么鲁莽去攻打金人军营,怕得不偿失……”
沈放用手掌揉了揉眼,缓解一下疲劳,摊手道:“说白了,就是认为咱们厢兵营没这个本事,是吧?”
郝郎中分开范二与赵大虎,走到沈放面前,恳切道:“你是怎么待大家伙的,老汉有眼看,相信在场的人心里也明镜似的。可是大家好不容易谋得一块安稳地儿,都不舍得丢下家人去冒险呀。”
“金军兵强马壮,连种相公这等百战之师都打不过。你看看太原城,几十万大宋军队轮番上阵都败了下来。凭咱们这几百厢兵,翻不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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