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新军的加入,金军变成数面受敌,险象环生。

宋军没给金人喘息的机会。

趁你病,要你命。

三条战线上的宋军本已是身困力竭,获得支援后奋起反击。

达不也久经沙场,怎看不出战场形势严峻。

他一直严令麾下将官不可轻敌,不可步了斛虎沙后尘,可是战局最关键时刻却没听进胡剌的劝告,终究还是着了沈放的道。

习泥烈如同个泥人般驱马奔来,口中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大王,下令撤兵吧!此战已无胜算。”

耿守忠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达不也身前,他已顾不上尊卑,声嘶力竭大吼着要退兵。

耿守忠向金人纳投名状所倚仗的是手里八千义胜军。可这一仗下来自己弟兄死伤惨重,如同割他的肉一般。

没了兵,他连个屁都不是。

达不也投来极度厌恶的眼神,恨不得一刀将耿守忠的头颅割了下来泻愤,可是理智阻止了他内心的冲动。

豆大的雨珠打在达不也脸庞上,如铁般坚硬,他叹口气:“罢罢罢!退兵吧!”

话未止,习泥烈马上扭头便走。

金军一退即溃,数千人马人奔马踏,冒着大雨夺路狂奔,死伤无算。

只可怜陷入泥潭的义胜军步卒脱身无力,尽数成了宋军刀下鬼。

……

雨已住,战已止。

沈放倚靠在尖锐的拒马边上,目视着触目惊心的战场,满眼伤神。

时已近黄昏,橘红色阳光缓缓退向天际,天空烧得一片血红。

火烧云。

谚语有云:早烧不出门,晚烧行千里,明天会是个大晴天。

可又有多少人能看到明天的大晴天呢?

此役金军投入八千人,宋军禁军五千,厢军两千有余,永远躺在这片泥泞里的士兵无可计数。

军营内外被踏成了泥塘,红褐色的血液和泥浆混合物里,一具具尸体成了泥雕。默默无闻的泥土将默默无闻的生命掩去,悄无声息。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身在如此残酷动荡的时代,生命,真的渺小!

腥风扑面,劫后余生的宋军全军瘫倒在地,无人喝彩。

远处,伍有才率领新军追着金兵穷追猛打。

近前,范二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沈放为之一震,弟兄们幸存几何?

“二,大虎呢?许茂功呢?陈龙陈虎呢?弟兄们有多少还活着?”

范二黏满泥巴的脸上眼神悲切,这个爽朗的男子阳光不再,语音哽咽。

“头儿,大虎躺在那边,还有气。说书的……没了。弟兄们……怕走了大半。”

许茂功被士兵从尸体堆里找了出来,他浑身糊满了泥,牙口紧锁,撬了半天才从嘴里掏出一节残指。

这个前半生庸庸碌碌的秀才今天早上才一声大吼为父母报了仇,余音尤在,斯人已去。

沈放禹禹独行,极力寻找熟悉的面孔。

李乃雄累到虚脱,躺在一张木板上大口喘气。

傅彪胸腹中枪,袒露上身,两个血窟窿仍在汩汩流血,曹弘正在撕开布衫为他包扎。

张天成阵亡。

王均阵亡。

熊凯临阵逃逸。

沈放行至军营边缘。

军营外面,竟然……跪着密密麻麻的百姓!?

前面躬身垂首者乃县尹周世通与李会。

“周县尹,这是为何?你们没走?”

周世通抬头,满眼噙泪:“沈统制,乡民们不愿背井离乡,都在山上远远看着呢。”

抬眼望,成百乡民齐刷刷跪于地,手里捧着鸡鸭鹅、麻饼、栗米糕、鸡蛋、茶酒、奶酪、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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