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关总兵府大院。

一稚童正托着腮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看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在阴凉处放风筝。

这童子年纪虽小,却生的面目清秀,英气过人,白面如傅粉,右手套一金镯,肚腹上围着一块红绫,金光射目。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小儿子,哪吒。

哪吒坐在亭子里已经一个上午,半个字也未说,耳边是风声鸟叫和不远处洗衣服老妈子口中的闲言碎语。

“这三公子生这么俊俏,可惜是个不会说话的憨傻痴儿,整天除了坐在院子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啥。”

“一个傻子能想啥,不乱吃乱拉就给我们这些老婆子省心了。”

“说的也是,想当初夫人生他的时候,费了那么多心思,谁家孩子生下来手上戴金镯,腰上缠红绫,还以为是个仙人转世,谁曾想是这——”

“嘘,小点声,往这边看呢!”

“怕什么,一个傻子,又是个哑巴,能翻起什么风浪。”

哪吒听的一清二楚,只是笑了笑,也不在意。

因为能活着真好,也因为他既不是傻子,也不是哑巴,要不是那起意想不到的车祸,他甚至连哪吒都不是。

七年了,这七年间,大多数时候他都浑浑噩噩,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清醒的时候才越来越长。

很多时候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躺在病床上,在做一个很难醒来的梦。

梦里他来到了封神的世界,成了本应威风凛凛的哪吒三太子。

只是既然成了哪吒,那太乙真人呢?

按理说,自己出生时他就该来收自己为徒了,怎么七年了,他还未出现?

连哪吒这个名字,也不是曾经看过的小说中太乙真人取的,而是自己的母亲殷夫人。

想到殷夫人,哪吒心里又哀叹一声。

若是把前世的那些年也算上,这漂亮美妇年岁恐怕还没有自己大。

可若说这世间没有仙人道士,自己那素未谋面的两个兄弟。

大哥金吒,拜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为师。

二哥木吒,拜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为师。

偏偏这些倒是与那封神演义中载的一样了。

若无仙佛神道,自己手上这乾坤圈,腰上这混天绫又作何解释?

风息是温驯的,从满是繁花的山林里吹过来,带来一股幽远的澹香,连着一息滋润的水气。

哪吒呼吸着些许闲来无事的烦忧,还在看女孩儿放风筝,家里养的那只大黑狗此时也跑到身前来摇尾巴。

哪吒伸出手去摸大黑的头,心想:大黑啊大黑,这梦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哪吒在逗狗,没注意到殷夫人带着两豆蔻年华的丫鬟走过来。

“吒儿又在这里纳凉?”

殷夫人见了哪吒,起先满脸止不住的笑,只是这双目中又是藏不住的怜惜。

哪吒抬头见殷夫人眼中泪光,一如既往的没有说话。

殷夫人也早已习惯了,吩咐丫鬟把手里捧着的衣衫递过来,亲手给哪吒换上。

她边换边说道:“我儿莫要穿这些捂汗的长衣,为娘的从库房里寻了些上好的绸缎给你做了件短衫,赶紧换上,也不致热着。”

即便已经习惯这些关切,听到此话,哪吒仍旧心头一热。

便不再动,任凭殷夫人摆弄。

回想前世,他自孤儿院长大,十六岁就在社会打拼,从未体会到这般父恩母爱。

孤儿院的老院长年纪虽大,却一生刚正不阿,光明磊落,将他也教的这般如此。

见不平事他便要管,他认为对的事就去做,是以三十岁仍在这世间处处碰壁,没闯出个所以然。

回想那起车祸,应该也是之前一次见义勇为,得罪了人所致。

正走神,衣服已经换好。

殷夫人蹲在他身前,伸手轻抚他额头两个小鬏,慈声道:“小哪吒生的比两个哥哥都俊俏,等哥哥们学艺归来,见了你肯定欢喜。”

这贵妇人见哪吒脸色微变,就顺着他的眼睛往后瞧,见来人,欣喜的赶忙起身。

她说道:“老爷,您可算回来了,一去朝歌两月,消息全无,让人担心的要命,我这就叫人准备宴席,为老爷接风洗尘。”

殷夫人走上前去就要扶李靖的胳膊,却被李靖一把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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