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篝火的微光在旷野中跳跃,温暖却无法驱散那无形的沉重。火堆旁,简单的晚餐已结束,众人正准备休息。然而,格维一如既往,几乎没吃什么,显得更加虚弱。他躺在地上,身下铺着粗糙的席子,依旧一言不发,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火光在他年轻的脸庞上投下阴影,映出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

安娜悄悄靠近他,忧虑写在脸上。自从他们离开拉提亚斯后,格维一直沉默寡言,没有认真进食,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她不忍打扰他,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在一旁默默守候着。此刻,看到格维那倔强的背影,她的心又一次揪紧。

“格维,姐姐今天做的晚餐不好吃吗?”安娜终于轻声问道,试图用温柔的声音唤醒他。

格维的回应冰冷而简短:“没有。”他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那种冷淡的语气刺痛了安娜的心。

安娜心里一紧,她轻轻伸手触碰格维的额头,发现他已经微微发热。这孩子因为长时间的情绪低落和不怎么进食,身体明显开始有些虚弱了。她眉头紧锁,声音中带着恳求:“格维,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心里也很难过。”

格维依旧不理她,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把脸朝向另一边,似乎不愿与任何人有更多的交流。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是戴维斯。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费力气劝说。戴维斯的目光深沉,带着无奈与沉默的理解。过去的两天,他已经多次看到安娜尝试劝慰格维,但每次都无果而终。

安娜咬了咬唇,不舍地看了看格维,终究还是妥协了。她温柔地留下一句:“早点休息吧,格维。”说完,她轻轻离开,留他独自面对那些难以言说的情感。

不久后,格维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轻微的鼾声从他那里传来。虽然他的身体得到了片刻的休息,但他的心灵却仍旧徘徊在那无尽的深渊里。

安娜叹了口气,心里隐隐作痛。她与格维的情感深厚,她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伤痕——家园的沦陷、亲人的生死未卜、命运的无情打击……这些重压让这个年轻的男孩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害怕,如果再不让他摆脱这种状态,格维可能真的会陷入抑郁,难以自拔。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有过叛逆期,”塞韦纳凑过来,压低声音笑道,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不过,我从来没因为不开心而耽误进食的。”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但眼神中也透露出对格维的同情。

安娜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但她的微笑转瞬即逝。她的思绪依旧沉浸在对未来的忧虑中,她望着戴维斯说:“你说,奥古都斯陛下,他能帮助格维的父王打赢这场战争吗?”

戴维斯靠着篝火,眉头紧锁,深吸了一口气,沉思片刻后开口道:“战争从来不是一个谜题,没有标准答案。往好了想,那些龙之教的混蛋在上次的入侵中已经折损不少,威尔克国王若无大碍,或许还能有喘息之机。往坏了想,这次不过是他们实力的冰山一角。他们带来的那群怪物、他们所使用的武器,还有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王都前的手段,让人无法不心生忌惮。我们对他们的目的和真正实力几乎一无所知。”

塞韦纳不屑地摆了摆手:“你这是说了半天废话啊。”

戴维斯轻哼了一声,目光严肃:“逃避一时,逃避不了一世。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这小鬼得学会接受现实,尽早从这打击中走出来。”

安娜轻轻皱眉,低声道:“可他是个孩子。我觉得他需要更多的关怀。”

戴维斯的目光凝重,意味深长地说道:“再多的关怀,也无法抹平现实的残酷。有些痛苦,只有面对了,才能真正痊愈。”

篝火的火焰跳动着,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戴维斯望着篝火,火焰的舞动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中。

“安娜,”他低声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解,“上次龙之教入侵时,那些怪物——就像螳螂或者巨大的蟋蟀一样的东西,它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在你魔法面前居然这么脆弱。”

他这问题已经憋在心里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虽然在战斗中他不动声色,但那些怪物的来历一直让他心中充满疑惑。

安娜沉思片刻,仿佛在思考如何解释才不会让不是法师的人感到困惑。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些怪物……其实是其他法师创造的,本质上是由魔法构成的生命形式。正因为如此,它们看起来是实体,但本质上是魔法能量的具象化。它们的弱点也在于此——魔法本身很容易被魔法破解。”她的声音柔和,却透露出一丝厌恶,“这种创造生命的魔法,已经是魔法界的禁忌了。”

戴维斯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不动声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了一些。

塞韦纳听得入神,靠近了一步,双眼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带着一贯的轻松笑意打断道:“所以,你是说,魔法还能创造出生命?像那些虫子一样的东西?”

“是的,理论上来说,法师的水平越高,所创造的生命也就越复杂、越强大。”安娜轻轻点头,声音柔和却有些疲倦,她对着篝火的火光,微微眯起了眼睛,“不过……那些怪物像是匆忙间被大量制造出来应对战争的,制造它们的法师没花太多心思。它们很脆弱,只要一点简单的驱散魔法就能解决掉,不需要太费力。”

“驱散魔法?”塞韦纳微微皱眉,带着疑惑,“那是什么?是能把它们吹走吗?”

安娜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虽然她此刻心事重重,但仍然耐心解释道:“驱散魔法并不是吹走它们,而是解除或削弱低级魔法的一种手段,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直接让那些魔法构造崩解打个比方,如果有人用魔法制造了一团火,普通的方法可能需要用水慢慢扑灭。但用驱散魔法的话,那团火焰会瞬间熄灭。这个魔法在课堂上常被导师用来处理学生引起的教学事故。”

塞韦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安娜的解释已经够通俗易懂了,但塞韦纳对这些魔法原理的理解只能停留在表面,

戴维斯轻轻打了个呵欠,似乎没有太多兴趣再深入这个话题。他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眉心,目光略过安娜和塞韦纳,声音低沉而疲倦:“诸位,还是早点休息吧。”

安娜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不由得又落在不远处的格维身上,心中的忧虑依旧无法平息,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渐渐的睡去。

而在威尔克王国的南卡德郡的某地,艾伦国王已经在此驻扎了数日。这里筑起了一处稳固的堡垒,尽管龙之教的袭击时常降临,但艾伦与他的士兵们一次次击退了敌军的进攻。

艾伦坐在他的指挥帐中,手指轻轻划过地图的边缘。他的目光深邃,充满了思索与困惑。脸上几道在战斗中新添的伤痕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显眼。眼前的地图上,乔治郡早已被标上了黑色的符号,代表着它的沦陷。南卡德郡和山墙郡是仅存的抵抗阵地,尽管最近几天的敌军攻势有所减缓,他们甚至设法进行了几次小规模反击,但距离真正的胜利依然遥不可及。

正当艾伦陷入深思,外头传来脚步声,营帐帘子被掀开,一名探子快步走进,身影隐藏在一袭黑衣中,匆忙行礼道:“国王陛下!”

艾伦抬起头,缓缓站直,眉头稍稍一松:“有何消息?”

“山墙郡的第一道防线濒临崩溃,敌军步步紧逼,请陛下指示。”探子声音低沉,但带着紧迫的焦虑。

艾伦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回地图,手指轻轻叩击桌面。他知道,山墙郡是威尔克剩下的最后一道防线之一,如果失守,整个南部的防线将不复存在。但同时他也清楚,坚持死守这条防线,可能会让他们失去更多宝贵的兵力,而目前,他们能够依仗的力量已然所剩无几。

“放弃第一道防线。撤回主力。”他最终冷静地开口,语气坚定。

“是,陛下。”探子领命,迅速退了出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艾伦目送探子的离开,心头沉重。他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山墙郡将再失一片领土,但在这场压倒性的战争中,保存实力远比一时的固守重要。他叹了一口气,走出营帐,抬头仰望星空。寒风掠过,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一时的思绪。艾伦眼中露出一丝犹豫,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他脑海中浮现了两条路径,犹如命运的分叉。

第一条路,是放弃威尔克的国土,率领残军突出重围,在异国他乡流亡,等待时机卷土重来。这个选择的沉重让他心中一紧,尽管保住剩下的力量似乎是明智之举,但他心中清楚,这样做等于宣告威尔克的彻底失败。家园的沦陷会成为无法挽回的事实,而流亡后,自己的子民又该何去何从?

第二条路,是求援。可威尔克的现状,谁会愿意伸出援手?邻国或许早已在龙之教的阴影下自顾不暇。即使有国家愿意伸出援手,威尔克如今还有什么可以回报?更何况,在被包围的困境中,他的求援信使能否成功突破敌军的封锁也是个未知数。

寒风掠过,艾伦的披风随风轻舞,冷意浸透他的肌肤。他站在那里,久久不语。残酷与无情已经让他明白,任何一条路都难以让他抉择。尽管,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艾伦沉默地凝视着远方,仿佛在那里找寻着某种未曾可见的希望。

在沉重的梦境里,格维仿佛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格维……格维……”

他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四周空无一物,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尽的虚空。然而,他低头时,却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双手、身体,仿佛被神秘的力量包裹着。所有的感官都告诉他,这里并非现实,却又无法形容那种真实感。

“这是……梦吗?”他自言自语,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突然,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令人不安的磁性:“格维……你准备好面对你的命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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